蓝人种的蓝色皮肤与另外两个人种的紫色皮肤,在人类肉眼里,几乎没有差异。人类很难单从皮肤颜色去区分不同人种。然而,由于那安人拥有四色视觉,并且蓝人种皮肤反射紫外光与其他人种的不同,使不同人种的皮肤在那安人视角下,也完全是不同的颜色。从蓝人种的审美角度,纯净的蓝色是健康的肤色,而紫色则表示病态。蓝人种的认知,显然是肯定得不到另外两个人种的共识。
蓝人种是那安人最古老的人种,他们是最早定居的那恩安兽的后代。现代的蓝人种与他们200万年前古老的祖先,已不能再看作同一物种,但仍然属于一脉相承。而另外两个人种,则是演化中出现较晚的旁支。
蓝人种的祖先,主要生活在蓝山大陆西半球广袤的平原上。大陆上最大的平原,翅花平原,在200万年前,还是一个刚刚开始形成的平原。虽然地势较低,但地形崎岖不平。流经的主绿河河道较窄,水量有限,支流很少,且经常改道。当时的主蓝河还没有同主绿河交汇,与之并行地流入大海。
两条河流位于蓝山山麓脚下的河谷地带,是蓝人种祖先最大的聚集地区。这里从现在视角看,已经算不上地理条件优越的地区,但在当时,绝对是得天独厚的瑰丽之地。这里地表起伏,河流多而短促,水网密布,谷地宽阔,土地肥沃,林木稠密。是一片物种栖息和繁衍的天堂。
乃亚兽的庞大身躯在密林之中发挥不出优势,而那安人的身材在这里狩猎则刚好合适。在河谷生态位中,他们得以极其自在的生活和繁衍着。
除了蓝山河谷,西半球的其他平原也都已有蓝人种分布。当时的平坦陆地被稀树草原和灌木林覆盖,而略高企的丘陵地带则生长着稀疏的阔叶林。
草原的环境,全年气温起伏较小,而降水变化很大,因此植被环境也随着季节变化。在这里定居的蓝人种,面临着更多的生存考验。
约150万年前,女河与男河形成并逐渐交叉汇合。两河交汇处是一片面积广阔的沼泽湿地,后来的广大而完整的三祖湖还没有形成。这片沼泽的边缘也是那安人聚集的较大规模地带。
生物的演化,并不总是朝着进步的方向前进,这一点在蓝人种身上得到了印证。50万年前的节点,是蓝人种文明的一个分水岭。气候和生态环境的变化,导致蓝人种演化之路出现了严重倒退。
大量挖掘实证显示出,在50万年前的蓝人种已经发展到一个相当的高度。尤其在河谷地带及三祖湖沼泽附近的那安人已经步入打磨石器水平相当成熟的旧石器晚期。
其中,蓝山河谷的那安人已经处在部落文明时期。有的部落规模甚至达到数千人,辖制区域达到数万平方公里。无论是生产力水平还是社会结构,都是当时最先进的。
三祖湖沼泽的那安人,虽然还处于氏族时期,氏族规模也达到数百人。而且这一区域的原始人在当时期拥有超高的制陶工艺。他们制作的陶器品类丰富,能够满足各种生活需要。他们不仅会在陶器上纹刻花纹图案,甚至已经开始制作专门满足审美需要的工艺品。比如陶制的那安人和其他动物形象,造型的栩栩如生,技艺也非常写实。他们的陶器工艺水平,不仅领先同时期的其他那安人,甚至也让几十万年后的后代难望项背。
50万年前的蓝人种族,从许多方面看,已经完全进入到文明时代。比如在当时蓝人种活跃的广阔平原的腹地及边缘的许多地区,都有发掘早期的种植作物,而且种类有十数种之多。对于现代那安人来说,这其中仍然还有两种作物在种植和食用。
蓝人种的农业文明不仅体现在耕种土地上,他们也蓄养牲畜来实现对广袤草原的利用。被远古蓝人种驯化的牲畜共有五大种类。不过遗憾的是,这些早期牲畜因各种因素已经灭绝或演化成其他物种,跟现代那安人的家畜只有较远的亲缘关系。
远古人对自然的改造能力已相当出色。他们能够建造结构复杂,体积庞大的房屋。并将各自住所有规划地组合成聚落,这些聚落已经是具有相当功能性的社区。和另外两个人种相比,蓝人种的住所简直如天堂一般。他们虽然没有矮人种天然易栖的矮人树,但他们却能够自己搭建十几米高的房屋。蓝人种似乎天生就是力学天才,搭建这么高的房子,会被隔成三到五层,而每一层都非常坚固,极不易坍塌。
蓝人种也能够制作原始的纺织工具,最早的真正意义的纺织品也在这时期造出了。他们不再满足仅是用兽皮和植物包裹身体,而是要穿上真正的衣服。当时最擅长纺织的也是河谷地带的远古人,那安人在此出土的一块布料,曾一度被当作8000-6000年前文明的产物。却没人敢相信,竟是他们50万年前的祖先织造的。
现代的那安人将50万年前祖先开创的文明,称为第一代文明。同时期的其他那安人人种与之文明还相距遥远。且至少有两个与当时蓝人种生活区域重叠的人种,是直接遭蓝人种灭绝的。不过蓝人种却与那恩安兽保持了相当友善且和谐共生的关系。习惯迁徙的那恩安兽时常会协助蓝人种捕猎,然后从蓝人种手中拿取奖励,但它们并不与蓝人种为伴,而是来去自由。当时的蓝人种从未想过奴役那恩安兽,或者把它们驯养为肉畜,列入自己的食谱里面。
50万年前克力达人还处于旧石器时代早期。克力达智人甚至还要再等几万年才能开始自己的独幕表演。如果将此时间点与地球平行来看的话,人类的发展程度与克力达人没有多大差别,与那安人蓝人种族相比,也是一样的原始和蒙昧。
假如蓝人种的旅程没有出现波折和倒退,即使缓慢却一直平稳的发展下去。那么极可能在之后的一万年之内,最多三万年,五万年,蓝人种就已经发展到今天人类文明程度。当他们星际文明足以覆盖到地球时,人类可能仍旧处在原始社会早期啊!
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也许是一个文明不断前进的最大动力。但也许是他们的母星不愿意看到其过早的脱离自己怀抱,在还能控制住他们时,接二连三地对蓝人种施展阻力。但这些阻力不只困扼住蓝人种的脚步,甚至使他们在短期就衰落了。
第一文明滑向衰落的起因,是50万年前全球气候经历的一次骤冷寒期。相对于整个星球的寿命,这次仅持续了数百年的寒期只可以用弹指间形容。而且在星球的许多地带,气候变化都不算十分剧烈。不过它对于两极大陆的物种的影响,却是比较显著的。其中克力达智人因为后知后觉,幸运地成为克力达人中唯一存活的人种。而蓝山大陆的蓝人种收到的只有霉运。
实际上,以当时蓝人种的文明程度,抵御寒冷还不算最棘手的困难。他们为此做了很多努力和改变,比如迁徙到纬度更低的更温暖的地区。矮人种作为蓝人种进化的一个旁支,在那个时期,与沿海定居的那安人相互杂居融合的后代。他们身上保留了15%原始蓝人种的基因。
对于蓝人种而言,最终无法躲过的伤害,是气候变冷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首先,是冻害的影响下,蓝人种刚刚开始萌生的原始的农耕文明,消荡殆尽。其培育起的产量还十分低下的作物,难以存继,已经不可能满足蓝人种的物质需要。许多已经适应农耕方式的蓝人种部族被迫放弃种植,退回到采集和狩猎的生活方式。
但退入林端,返璞归真的生活,也有难以抵消的痛楚。更原始的生存方式无法承托先前的集体规模,蓝人种族群的人数开始锐减。有些适应性的分化瓦解,有些则是来不及改变,就被饥饿和疾疫消磨。然而,还有很大部分是族群战争制造的悲剧。
由于资源越发紧张,族群之间为争夺资源而卷入争斗的漩涡,大量族群被直接兼灭。争斗损耗掉的生命,加之聚落内来不及埋葬的饿殍,继而引起了疾疫的发端和传播,更加剧了蓝人种数量的锐减。
在几百年的时间里,蓝人种无限种可能的路径被一条条堵死,迫使其最终走入的只有歧路。曾经旺盛燃烧的文明之火越来越暗淡,原本发展程度最高的文明聚集地,变得再无生机,而原本发展程度较低的蓝人种族群却有幸地存活了下来。阿达兰星像是用了一只无形的手,在50万年前的时间节点上,将那安人拉回到了与克力达人同一条跑道上。
那安人的第一文明,似乎被掩埋的太安适,长久以来,它的存在只出现在那安人只言片语的传说之中。考古和学术界直到近百年时间,科学的进步以及大量挖掘材料的佐证下,才渐渐相信它真实的存在过。
50万年甚至100万年的文明遗迹,竟然与一万年前文明的程度接近甚至更高,然而却完全找不到30万年或者20万年的文明。那安人不可能不去慨问,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他们的祖先究竟经历了什么,那些凭空消失的文明究竟去到了哪里?
他们最初提出“文明停滞说”,并试图从同一地域挖掘的相距几十万年的文明遗迹里,找出尽可能多的关联性,以证明其传承关系。
但这一假说无法解释中间的断层,那安人于是发挥了更大的想象,提出了更加光怪陆离的解释。他们相信第一文明独立的存在,却不能接受其已经独立的消亡。他们认为第一文明在已发展到现代文明无法企及的高度之时,就离开了阿达兰星,去开拓更高层级的星际空间。第一文明在离开阿达兰星之前销抹了所有发达文明的印迹,只是无意间忽视了远古的原始文明的证据。
这样的解释永远不能说不可能,只是不能证伪的命题却没有意义。残酷的现实极可能就是,第一文明绝没有那安人想象中的发达和完美。他们最终仅停留在原始社会末期。他们既没有建立起国家,也没有发明出文字,他们没有稳固的私有财产,也没有分化出阶级。而这些,也许距离实现仅一步之遥,却只有交由遥远的未来那安人去实现。好在那安人不仅做到了,而且已经走的很远很远。
越来越多那安人接受了“文明断层说”。第一文明在终止之后,那安人蓝人种经历了漫长的文明断层期。蓝人种即使没有退回到200万年前的物种伊始,但也至少还要重新作出50万年的努力,才够的到上一次创造的一切。
第一文明,真实的存在过,但它对于现代的蓝色人种,以及整个那安人文明,究竟有何影响,意义几许呢?
一千万年前的一只猿猴做过的事对于今天的人类会有影响吗?而它所处的整个猿群,或者更广大的,这个同人类拥有传递关系的物种,它们创造过的一切,它们改变的一切,对于今天的人类有影响吗?
即使游丝般纤弱的联结,也不能抹去
曾经的价值。然而我们绝不会知道那只猿猴长的什么样,在它一生中做出过什么对它自己值得纪念的事。我们甚至也不可能了解的到它的猿群究竟什么样,是从哪里开始,又在哪里结束。
那安人也永无从得知,处于第一文明的某一个祖先一生做过什么,思想过什么,曾对谁爱慕,又给过谁依靠,从何时生,在何地死。他们开创了一个并不算成功的早期文明,而那些事实上降生、成长、衰老、死亡,却终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一个个独立个体,究竟是为了谁存在,为了什么履行自己价值?
他们孤独地来,然后孤独地离开。或许会曾有一个感受到真正的孤独的蓝色种人,孤独地思考过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