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苏家忙乱了一整天,就偏院内安逸得很。
在早些时候送走苏玹,院内众人便闲了下来,玩牌九的玩牌九,出去看热闹的出去看热闹。
直到青芜派人回来通知,她们这才赶紧把牌九一丢,都忙活起来。
等苏玹一踏进院子时,热水已经准备好。
偏院里难得奢侈的黄花梨白玉浴桶内,苏玹把整个人都浸入水中。
眼睛透过一波一波的水纹望向顶阁雕花。
耳边竟又回想起了那句旧识。
旧识啊……
冬日里水冷得快,可苏玹却久久不见出来,耳房外的青芜微微有些担心,可又有些犹豫。
这个时候还是让姑娘自己一个人待着比较好吧?
青芜举步不前,但好在没让她纠结多久,里面就已经有动静传出,不一会儿苏玹也已换好衣服出来。
青芜拿了干净的棉帕为她拭发。
苏玹乖乖坐在软榻上。
屋里炭火足得很,只穿一层棉衣即可。
湿发干得也快,青芜把棉帕放在一旁,扶起苏玹就要安置了。
床已经早就铺好,苏玹躺下后,青芜灭了屋里的灯火,就只留着床前一盏泰蓝石花灯。
“时辰不早了,姑娘早些歇息吧。”
“嗯,你也早点睡。”
主仆俩不一会儿就都睡下了,可长夜漫漫呀,今晚谁又会睡得安稳呢?
苏远今日又去了明潇院留宿,苏李氏喜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但春凝居那边却就安静得太过。
何妈妈捧了一杯安神茶无言的走到白姨娘身边。
“姨娘,你这几日都没睡好,今晚就吃了这盏安神茶早点歇息吧。”
“先放着。”
“姨娘。”
何妈妈劝道:“昨日将军来时就说过你容颜有些憔悴了,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姨娘还是吃了这碗安神茶,今晚好好睡一觉罢。”
翻着账册的玉指微微一顿,然后又再继续翻阅起来。
“我知你担心我,但我没事,等把这本账册看完后我就去睡了,你不必担忧。”
“……是。”
何妈妈犹豫了会儿,但最终还是放下茶碗叹息着退去了。
自苏李氏重新掌家后,苏家的财政自然不再归白姨娘掌管,可白姨娘有苏远的疼爱呀。
这不,现下她在查得便是他自己私下的庄田铺子的账本,这些苏李氏可管不到一分一毫。
春凝院的灯火,也一直到了半夜才熄灭。
细雨斜风,小雪微寒。
下了一整夜的雨雪,直到黎明才总算肯消停两分。
昨晚院子里守门的婆子打着大大的哈欠起来落锁开门。
迎面却就是一阵冷风袭来,吹得人哆哆嗦嗦,咒骂不已。
刚好青芜出来端热水时听到,便赶忙开口让她小声些,姑娘还没起呢。
但其实苏玹早就醒了。
认真说来,她昨晚就没怎么睡过。
本来昨日辛苦一天,按理来说晚上应是一沾枕就该沉沉睡去才对,可偏偏她心里装着事。
不像青芜那样到底没挨过睡意,根本没注意到她家姑娘辗转反侧了大半宿。
青芜端着热水进来,又指挥婆子们把外间的炭盆换新。
木窗开了一小排。
里间内,苏玹静静躺在炕上,听见外面青芜小心翼翼拧干帕子开始打扫外间的声音。
现在时辰还早,距平日里苏玹起身还有小半个时辰左右。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丫鬟和婆子们倒是都起了,可也都和青芜一样,忙着手里的活计时全注意了分寸,没弄出多少动静来。
直到辰时三刻,正屋里传出苏玹的声音,偏院的早晨才真正开始。
梳洗毕,喝了一口青芜端来的暖汤,苏玹就看着她出起了神。
青芜莫名的摸摸脸,“姑娘看什么呢,是奴婢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苏玹回神,“没有。”
又低头喝了一口暖汤,安静一会儿,她才重新抬头看着青芜,“你听说过冯家姑娘吗?”
“冯家姑娘?”
青芜回想了下却摇摇头道:“奴婢不太有印象,自抵京后虽随着姑娘去了很多宴席,但那冯督令家的宴席我们却还没去过呢。”
苏玹好笑,“自然说的不是那个冯家。”
酉阳冯氏,这么大的一个豪族,他们苏家自然很难上到人家的宴席去。
“我说的是冯全冯大人家。”
“哦,他们家啊,那奴婢就更没印象了。”
青芜道:“姑娘又不是不知道,三爷和三奶奶向来就不喜一起自稻城出来的同僚。”
“除去极少几家官职比三爷还高的外,其他家发来的宴帖,三爷一律都拒了,那冯家的也是如此。”
“要不是这次乃苏家抵达上京后设下的第一个家宴,恐怕三爷和三奶奶都不会邀请冯大人他们。”
可就算如此,一样从稻城出来的也不过就请了那么两三家。
若不是害怕别人说闲话,恐怕苏远连这两三家都不想见。
苏玹把石蓝梅盅放下。
手指又搭在了腕间旧金色的穗子上。
不过她似乎忘记那儿还有被苏李氏掐出来的青痕呢。
这么一搭,立刻疼出声。
“姑娘,怎么了?”青芜被吓一跳。
“没事。”
“哎呀,什么没事,姑娘是不是又忘记手腕上有伤了,赶紧给奴婢看看。”
青芜连忙上前,拉过苏玹的手腕查看,见那圈青印还是那般吓人,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姑娘,你也是的,自己手腕伤到了也能忘记吗,怎么还老去碰它呀。”
苏玹看着青芜跑进里间拿了一个小玉瓶出来,边为她上药边恨恨道:“以后姑娘要是见了三奶奶,还是有多远就离多远吧,奴婢就没见过这么心黑的人。”
那是因为你见过的人还少啊。
苏玹轻笑,眼角却收尽清寒。
窗外乌云无声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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