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辰未收到墨鸢的书信时,已是四日之后,百越和冰菱两国相聚甚远,送信之人已是快马加鞭,因墨鸢说此事迫切,因此一路上也丝毫不敢停歇。
墨鸢害怕送信途中会出意外,所以写得很隐晦,但是信上虽只有寥寥可数的几行字,季辰未只看了一遍,便将墨鸢要表达之意看得明明白白。
“叶城,曲言此刻在何处?”
“回主子的话,曲言先生与墨鱼依旧在清吟谷。”叶城抱拳行礼道。
“他们没有去冰菱?”季辰未有些惊讶道。
“没有。”叶城摇头道,“虽然曲言先生已经知晓青公……青姑娘身在冰菱,但不知为何,他却迟迟未去寻她。”
季辰未皱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去一趟清吟谷,将萧禾的事向曲言透露一二,看看他的反应如何?”
叶城有些不解的看着季辰未,问道:“主子的意思是……”
季辰未脸色很是难看,声音低沉道:“想必曲言早已知晓萧禾的真实身份。”
“那青姑娘呢?”叶城疑惑道,“她会不会也早就知道此事?”
季辰未摇头,将信拿起来又看了一遍,然后放在烛火上焚烧。
叶城不知道季辰未摇头是想什么意思,是说青丝崖并不知道萧禾是冰菱国的皇子,还是说他也不知道青丝崖知不知道这件事?
“算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清吟谷吧。”许久,季辰未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兴许是想亲自看看曲言的反应如何。
季辰未做事一向风驰电掣,也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所以第二日安排好了一切事宜,便带着叶城前往清吟谷。
两人快马加鞭,不到四个时辰就来到了清吟谷的山下,自从青丝崖离开百越之后,季辰未就再也没来过清吟谷,每次有什么事都是叶城代替他前来。只是此次,事关重大,季辰未不敢疏忽大意。
两人轻车熟路的来到了竹屋,屋子里灯火通明,隐约还能见到曲言和墨鱼的身影。
“师父,你还是少喝点吧,虽然小姐不在,可是你也不能这样肆无忌惮的糟践自己的身子啊。”墨鱼无奈的劝道,似是对曲言现在的状况很是无可奈何。
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曲言就像是酒瘾发作一样,只要无事可做时,就抱着酒壶一直在喝酒。哪怕墨鱼想方设法的把酒藏起来,他都能找到,即便找不到,就算夜半,他也会摸黑下山买酒。
“墨鱼,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崖儿那丫头了。”曲言笑着说道,然后又一杯酒下肚,再接着倒酒时,手上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墨鱼看到曲言突然变了脸色,疑惑的看着他,问道:“师父,怎么了?你该不会是喝多了想吐吧?”说着,墨鱼连忙转身去倒茶水。
“有人来了。”
正在倒茶的墨鱼愣了愣,转身看向正看着门口的曲言,说道:“师父,这个时辰怎么会有人来?你怕是喝醉了吧。”
曲言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墨鱼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也跟着看向门口。
咚……咚咚……
叩门声响起,墨鱼惊讶的看向曲言,曲言向她得意的挑了挑眉,随后对门外的人说道:“进来。”
叶城将门推开,然后站到一边让季辰未进屋,随后将门关上守在屋外。
“殿……殿下?”
墨鱼一脸惊讶的看着季辰未,虽然知道有人来,但她还以为是前来求助的伤患或是其他人,但从来没想过会是季辰未。
季辰未对墨鱼点了下头,随后看向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的曲言,说道:“我来此是有事相告。”
曲言摆了下手,笑道:“请讲。”
季辰未面无表情的走上前,看着曲言说道:“我昨日接到墨鸢来信,信上说崖儿与萧禾在冰菱国相遇,而且萧禾……”说到这儿,季辰未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曲言的眼神变得有些探究,“他的真实身份似乎很不简单。”
曲言淡淡的笑了一下,问道:“怎么个不简单?”
听见季辰未的话,墨鱼心里诸多疑问,可是看曲言的反应,似乎对此事并不怎么惊讶。
季辰未皱眉,他从曲言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可反倒就是因为看不出他的反应,所以才值得怀疑。
“萧禾是冰菱国的二皇子。”
曲言面不改色的看着季辰未,随后看了墨鱼一眼,说道:“墨鱼,你去看看药炉子。”
墨鱼心领神会,向季辰未行了礼,转身出门。
待墨鱼离开后,曲言向季辰未比了比手,说道:“坐下说吧。”
季辰未转身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着一脸淡定的曲言说道:“看你的样子,你不会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吧?”
曲言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知此事,不过早在多年前我就知道萧禾身份不简单,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也是个皇子。”
季辰未表情冷冽的看着曲言,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他所说的话,毕竟曲言也不是一般人,他的身份也不简单。
曲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随后看向季辰未问道:“你来此就只为了告知我此事?”
季辰未沉默着点头,许久,又突然问道:“你为何不去冰菱寻她?”
屋子里很安静,曲言迟迟未回答季辰未的问话,季辰未也不催促,安静的等待着。
“她得学会接受。”许久,曲言才开口道,脸色看上去特别不好。
“崖儿自小就一直待在谷中,我知道她对外面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可是我怕她会受伤,所以一直用心的保护她。可是直至她离开,我才明白,她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是需要自己承担的,而承担的前提就是先得学会接受。”
“可是如今她在冰菱国的处境很危险。”季辰未声音低沉道,脸色很是严峻。
曲言轻笑了一下,抬头看着季辰未的眼睛,反问道:“在百越就不危险吗?”
季辰未直视曲言的眼神,说道:“有我在,不会有人伤到她。”
“你已经伤了她。”曲言直截了当道,看着季辰未微怔的脸,继续道:“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你对崖儿的伤害已经造成。至于她原不原谅你,或许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无可厚非,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事情很有可能会超出你的预想?或者,你应该好好想想,你的初衷有没有变过?会不会在无形中,你的初衷早已改变。”
空气突然安静,季辰未看着前方默不作声,曲言在一旁喝着酒,有时会突然停下来扭头看向窗外,像是在等什么。
“我的初衷,从未改变。哪怕将来,也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