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在这?”
女子异常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明明是青年人,却是满头灰白的头发,两耳各挂着一个耳环,眼神犀利,左脸颊上有一个斜向下巴的刀疤,身穿纯黑的长衣长裤,腰间别着一柄短剑,外面披着一件长至膝盖的黑色外衣。右手无名指戴着一个银色的戒指,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根燃着的香烟,置与嘴边,左手则缠绕着绷带,以抱胸姿势倚靠着落地窗。
听到女子的询问,他将香烟从嘴里取出,吐了口气,轻轻弹了弹香烟,用一脸桀骜不驯的表情看着女子。
“那两个废物怎么不在?”
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嘲讽。
“你到这来难道只是特意来关心一下他们两个?”
“不可以吗?”
青年转身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重新抽了口烟,又深深地吐了出来。良久,直到女子拿着一杯水从厨房出来,男子才端正坐姿,将手中的香烟摁灭在桌子上,说出了他过来的原因和目的。
“老不死的死了。”
“砰”。
水杯坠落至地,玻璃碎片与水珠一起溅散四处。
“你说什么?!”
女子惊愕失色,呆呆地看着男子。
“老不死的死了。”
男子重复了一遍,语气中没有丝毫悲痛,很平静,亦或应该说是冷淡。
泪水止不住流了出来,女子用手捂住嘴巴,不断的嚷嚷着“不可能”、“这不是真的”。随后又埋头蹲下,哭了许久,才哽咽着问男子。
“爷爷他什么时候走的?”
“一个星期前。”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五年前你带着那两个废物离家出走至今,音讯全无,我现在能找到你就已经不错了,你还奢望什么?”
“既然是你,那么想要找到我根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怎么可能需要一个星期!”
“哼!”青年冷冷一笑,“我想花多久便花多久。”
女子用含着泪水的眼睛看着青年。
“哥,你是不是到现在都不能原谅爷爷?”
青年没有回话,闭着眼睛,左手摁着太阳穴,右手摆弄着摁灭在桌子上的香烟。
女子站起身,用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走到青年身边坐了下来。
“你是不是还爱着她?可是她明明……”
“住嘴!”
青年很粗鲁的喝住女子,女子却执意说了下去。
“你明知道她是妖,为什么要因为她的事和爷爷闹翻,现在连爷爷的头七都不回去?!!”
“我想怎么做那是我的自由,我要不要原谅那个老不死的是我的自由,要不要回去给他过头七那也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我……”
“我什么我?你的日子可真是逍遥自在,倒是挺悠闲的和那两个废物过了五年啊。”
“我们来这边是爷爷的要求,我只是照做而已。”
“哟,扮乖乖女,挺听那老不死的话嘛,”青年冷笑道,“那你听好了,老不死最后的遗言是让你回去,就算是死也要守住河图找回洛书。”
“你说什么??!洛书不见了?!!!!”
女子瞪大眼睛看着青年,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
“谁偷走的???”
“这……我怎么知道。”
青年回答得稍显迟疑,女子紧紧揪着青年的衣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怎么可能!我被关了五年禁闭,也是等到事情发生后才知道的。”
“你最好说的都是实话,”女子松手,狠狠地瞪着青年,“我们现在就回去。”
“什么我们,”青年低头整理衣领,“我可没说过我要回去。”
“你!”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青年冷笑道,“倒是你,不用跟那两个废物说一声就走吗?”
“啊!”
女子听到这句话才豁然省悟——木希和荀城两人已经出去一个多小时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青年从沙发下来,走到庭院,看着满地落花,又抬头看了看天空。
“该来的总归是来了,呵呵哈哈哈!”
“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女子内心的纠结。女子赶紧抓起话筒,接听了起来。
“喂……”
“是李沫樱李小姐吗?”
“对,我是,怎么了?”
“林木希林先生现在正在我们市医院接受手术,有一个叫荀城的先生正在等你过去。”
“行,行,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沫樱慌忙挂上电话,慌慌张张跑去换了衣服,带上包,刚穿好鞋子要开门出去,才想起来屋里有人。
“我出去一下,你自便。”
说完沫樱就关上门出去了,青年依旧站在庭院,看着那棵樱花树。
深夜十二点半,走出家门的沫樱顿觉阴气逼人。人数寥寥无几的街道上,竟全是游荡的鬼怪,数量之多让她顿觉惊悚,虽然从小到大鬼怪什么的见得不少,但是一次见到如此之多的鬼怪却实属第一次。
“到底发生了什么??”
沫樱虽然很想做点什么,但是现在她没有那个时间去做,好不容易等到了一辆出租车经过,招手上车,告诉了司机目的地之后沫樱便一直祈祷不要出什么事才好,现在的她已经经受不住更大的打击了,但是事情的发展总是违背人愿的。
到了目的地,付钱下车后,沫樱匆匆进入医院,在医院的等候区看到了荀城,没等荀城招手示意她便走过去劈头盖脸问道:
“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们会在医院里?”
等了一两分钟没听到荀城的回答,沫樱刚想发脾气,突然醒悟,从包里掏出纸笔。
荀城接过纸笔,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开始书写起来。期间沫樱一直在荀城面前来回踱步,心里忐忑不安,好不容易接受祖父死亡的事实,现在又摊上新的问题,怎么可能会安心。
良久,荀城终于停笔,不等荀城将纸递给她,沫樱便从荀城手中将纸抢过来,快速的浏览起来,而每读一行,沫樱的双手便震颤得越厉害,当沫樱终于看完时,她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这都是真的吗?”
荀城点了点头。
沫樱又问道:
“你们见到了早已死去五年的祁羽,还看到他打开鬼门放出鬼怪,钟馗出面干涉事情,但是你却不知道木希为什么会受伤?”
荀城又点了点头。按照他的记忆,木希先行下了山,他去帮钟馗带回小黑小白后也下了山,但是却在山路中途看到了斑斑点点的血迹,且越往山下走,血迹越多越浓,还反射着路灯的灯光,明显是刚遗留下来,尚未凝结。他急匆匆下了山,在不远处看到了趴倒在地的木希,血迹从山脚一直延伸到木希身旁,等靠近一看才发现木希身上衣服破烂不堪,浑身伤痕,血液从伤口出汩汩流出。来不及多想,他背起木希就往医院跑。推门进入医院的那一瞬间,值班护士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两个浑身是血的大男人吓了一跳,但好在她也算是经验丰富,赶紧通知了值班医生,将木希带去急救室进行手术,然后又给荀城递了一些湿纸巾,让他将脸上、手上沾有的血液擦拭干净,询问情况的时候见荀城支支吾吾双手比划,也看出了荀城不会说话,所以又递了纸笔给荀城写下一些信息通知了沫樱过来。之后他便一直在等沫樱过来,在他的记忆里完全没有任何关于木希为什么会受伤的信息。
沫樱将手中的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用脚踩了几脚,气愤地说道:
“那个祁羽居然做出这种事?!!”
荀城伸手将沫樱拉到自己身旁,让她坐了下来,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想说“没事的,不用担心”。
沫樱看着他,鼻子一酸突然哭了起来,荀城被吓了一跳,愣住不知道该干嘛,只能呆呆地看着沫樱。
“我爷爷死了,”沫樱哽咽着说道,“我哥居然等到今天爷爷头七才告诉我,他……”
荀城伸手轻轻拍着沫樱的后背,他不是不想安慰沫樱,只是他既不知道怎么安慰女生,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安慰沫樱,只能任凭沫樱哭泣。
凌晨一点半,急救室亮着的红灯终于熄灭,木希近乎是全身包扎着绷带被推了出来。
主刀医生也从急救室走了出来,摘下口罩问道:
“林木希先生的亲属在吗?”
“在。”
沫樱擦了擦眼泪,起身走到医生旁边。
“伤口处理算是比较顺利,但是因为全身多处受伤且伤口深浅不一,外加失血过多,所以需要一段时间静养,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林先生身上除了刚刚处理的那些伤口外,还有遗留许久的烧痕,尤其是后背,烧痕面积特别大,近乎覆盖了后背的2/3,虽然是旧伤,但是或多或少也会影响后背伤口的恢复,需要格外注意。”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听完医生的话,沫樱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自己居然到现在都不知道木希后背有烧痕。她转头问一旁的荀城: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木希后背有烧痕?”
荀城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荀城没吱声,低下头,像个做错事感到委屈的小孩。
“罢了,我自己问木希好了。”
沫樱轻叹口气,跟着护士朝木希的病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