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姆只来得及“哦”了一声就被丘巴卡扔了出去。那个雇佣兵飞过一排排货箱,嗵的一声消失在一堆货箱后。他的爆能枪掉在了地上,距离汉和巴森只有几步。
两个人都低头看着那把枪,然后同时抬起头看向对方。汉计算着自己有多大的可能性能在米里亚尔人开枪前拿到那把枪,他很清楚巴森正在观察他的表情。巴森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冷的笑意,似乎是在挑衅,赌汉不敢那么做。两个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丘巴卡用胳膊夹着加雷特走了过来。
丘巴卡的吼声差点儿被加雷特惊恐的尖叫声给盖了过去。巴森的爆能枪还指着汉的脸,“我会开枪的,丘巴卡,别考验我的耐心。”
“丘仔说要是你敢开枪,他就把你朋友的胳膊拧下来,而且他很乐意你去考验他。”汉回答。两个人继续盯着彼此,一动不动。
通往船库的门打开了,一个拿着数据板的帝国官员走了进来。“我需要检查一艘……”他抬起头,正好看到眼前的景象,脸都变白了。汉从巴森的表情上看出,巴森觉得他们都跑不了了。
“唉,该死。”说完,老走私犯肩膀一松,放下了枪。丘巴卡叫了一声,将加雷特扔向那名官员。雇佣兵像个洋娃娃一样飞过房间,扑通一声砸在帝国官员的身上,两个人都倒进了一堆货物里。巴森转向伍基人,举起爆能枪,但汉合身扑了上去,两个人都倒在了地上,巴森的爆能枪也掉在了一旁。巴森用膝盖撞击汉的胃,撞得汉气都喘不上来,然后将汉一把推开。老走私犯爬向爆能枪掉落的地方,汉也用尽全力朝西姆的枪冲了过去。
丘巴卡冲向巴森,他的眼中充满了愤怒,仿佛是在威胁要对老走私犯进行严重的人身伤害。巴森够到了自己的枪,他跪在地上,用枪指着丘巴卡的脑袋。“抱歉了。”说完就扣下了扳机。
他握着武器的手从手腕处消失了,整个袖子都因为爆能枪的能量而着起火来。汉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捡起了西姆的爆能枪,但那把枪就在他的手里,枪管因为刚才的能量释放还在冒烟。他站了起来,枪口一直对着巴森。
丘巴卡吼了一声表示感谢,然后穿过房间,帮汉解开手铐。
“别客气,伙计。”汉边说边抬起手,让丘仔摆弄手铐,同时爆能枪还指着巴森。米里亚尔人睁大了眼睛。“坐着别动,老朋友,也许我还能忘记我有多生气。”
“你居然打掉了我的手。”巴森说。他的声音里惊讶多过愤怒。
“我瞄的是你的头。仓促一枪就是不准。”
丘巴卡短路了手铐,手铐嘶嘶响了几声松开后掉在了汉的脚边。
“走吧。”汉对丘巴卡说。因为那声未经授权的爆能枪响,现在城里的所有帝国警报系统应该都已经发出警报了。
巴森从他们身上收走的武器放在旁边的一个货箱上。丘巴卡走过去拿起了他的弩枪和汉的爆能枪。汉一脚将巴森踹倒在地,“你可别想跟踪我们。”他说,“帝国会把你扔进监狱的。不过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我就让丘仔把你撕成碎片。”
巴森抬起头看着他,目光里混合着戏谑和毫不掩饰的仇恨,“哦,我们会再见的,小子。”
“你还是盼望不会的好。”
“他们从哪儿弄来的这么多人?”汉咕哝道。丘仔吼了一声作为回答,声音里充满了讽刺。
他们正藏在起重机的阴影里,离地大概二十米高。大批的冲锋队员包围了下方的仓库和船库。加雷特和西姆正戴着手铐跪在他们的船库门前,一个身着黑衣的帝国军官正在审问他们。汉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不过那两个人都是一副阴沉的表情。
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看到巴森。汉一直在等这个老米里亚尔人出现——戴着手铐,被帝国军人押着——但那个情景一直没有出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汉渐渐担心起来。也许他们是在为被轰掉的那只手改装手铐吧。不过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
“你说他是不是在军队到达前已经跑了?”汉问丘巴卡。
伍基人低吼了一声。
“这老贼滑头得很。”汉说,“你说他会不会找我们寻仇?”
丘巴卡用眼角余光看了看他,哼了一声。
“嗯,看起来那帮一身白的小伙子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咱们得悄悄闪人了。”
丘巴卡哼了一声表示提问。
“不行,不能去千年隼号。还不行。咱们还得去找那个义军间谍,不然前面的时间不是都白费了?”
伍基人叫了很长一段作为回答,汉举起双手做出了投降的姿势。“好,好。别着急啊伙计。对,是我开的枪,所以我们现在的困境算是我的错。可巴森那时候要朝你开枪啊。我就该放手让他开枪吗?所以说,某种程度上,这是你的错。”
丘巴卡的低哼简短而明了。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反驳啊。”
丘巴卡还没来得及反驳,汉就滑下起重机的梯子,跑到了两个货舱之间的小巷里。那里散落着老旧的货箱,不过看起来没有什么别的垃圾。不知为何,城市里各种垃圾的极端缺失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和很多其他现象一样,这也是帝国统治的一个标志。不知道那些乱丢东西的人会怎么样。汉不由地想道。不管惩罚措施是什么,显然已经足够吓住任何想乱扔垃圾的人了。
他们藏到巷子尽头的一个空货箱后面,四个巡逻的冲锋队员走了过来。丘巴卡指了指弩枪,又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汉。
“别。”汉低声说,“别再开枪了。”
丘巴卡低吼了一声。
“不,不是我‘起的头’。”
冲锋队在路口转了个弯,汉也动身朝反方向走去。他们需要一个暂时的藏身处,等到这场大搜查过去了再去找斯卡莉特·哈克。躲避执法人员的追踪可是汉的强项,但那是在外环,那里帝国力量薄弱,普通人也愿意帮忙。而在西奥兰,一声枪响就能引来几百个冲锋队员,而且汉敢用大把信用点打赌,还有好几百个随时待命。再说当地人已经习惯于在帝国的铁蹄面前卑躬屈膝了。他们可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冒险来窝藏什么逃犯。这儿也没有那种脏兮兮的酒吧,可供人在黑暗之中躲藏,只要花几个钱就不会有人提问。
头顶上,飞行艇和个人飞行器组成的机流在建筑物上投下一道道快速运动的阴影。带玻璃幕墙的灰褐色建筑高耸入云,看起来似乎都在朝人行道倾斜。制式的大型建筑风格单调呆板,追求实用,却显得压抑万分。每个路口,每座建筑物的角落,帝国的耳目无处不在。每座建筑的外墙都点缀着传感器阵列和岗哨。头顶上有流线型的帝国飞行艇巡航,地面上有身着城市镇暴盔甲的冲锋队巡逻。
“我们在这儿的麻烦可大了,丘仔。”汉一边说,一边解下武器腰带,将腰带与爆能枪一起装进丘巴卡的挎包里。他又指了指伍基人的弩枪,“这个还是别带了,伙计。”
伍基人怒吼了一声,抓握武器的手攥得更紧了。
“好啦,拿着。”汉脱下长外套递了过去,丘巴卡将弩枪一层一层地包裹进去,到最后看起来就像个长长的布包,只能隐约看出一点儿武器的形状。“这样应该行了。”
丘巴卡把布包扛在肩上,吼了一个问句。
“贾佩特。我们就从他开始。”汉回答,“是他出卖了哈克,所以他大概也应该知道哈克的藏身处。而且,我们现在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丘巴卡吼叫了一声,挥手指了一圈,示意这座城市的大小和帝国在这里的存在。
“哦,我们会小心的,对不对?”汉有些不耐烦地说,“先去港口的酒吧吧。”
丘巴卡自言自语着,耸耸肩,跟上了汉的步伐。
“只要保持一脸明快的微笑,迈出欢快的步伐,我们看起来就是两个幸福快乐的帝国臣民了,不是吗?没人会去阻拦我们的。”
就算没有被说服,丘巴卡也没有表现出来。
汉朝港区千年隼号停靠的方向走去,他们专门选了一座顶部形状像一把黄铜色矛尖的建筑作为地标。汉边走边在心里希望,那里可别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一路留心寻找地图或信息岗亭,但这个区域主要都是货舱;机器人比人还多,基本上没有什么为人类服务的设施。重型装运机器人在各个建筑物之间搬运着巨大的货箱,小一些的技工机器人——主要是R2和R3型——都在不显眼的地方执行着任务。远处偶尔会走过一队冲锋队,汉不得不改变路线,以免撞上他们。
一个清扫机器人走了过来,一边清理出故障的起重机在人行道上留下的一摊油渍,一边小声哔哔地自言自语。汉和丘巴卡经过的时候,机器人顶在长杆上的一只眼睛一直盯着他们。汉对它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看到了吗?”他开口道,“只要表现出你就是这里的人的样子……”
“停下。”清扫机器人用低沉的机械合成音说,“请出示在货舱区11-B通行的有效许可证件,否则请等待接受帝国官方拘留。”
“抱歉,不过我们现在忙着呢。”汉边说边对着机器人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所以我们只是……”
“停下。”机器人又说。它那银色的外壳裂成了几半,露出了六七把不同的武器,“请出示在货舱区11-B通行的有效许可证件,否则请等待接受帝国官方拘留。”
机器人身上升起了一个装置,里面又伸出了一个小型传感器,传感器对着他们晃了晃,机器人说:“检测到武器。请将武器放在地上,举起双手或操作用附肢。”
丘巴卡把包裹在衣服里的弩枪扔在了地上,举起了双手。一根多关节的机械臂从机器人身上伸了出来,捡起了布包。机器人竖在长杆上的眼睛还紧盯着汉。“举起双手或操作用附肢。”
“好。”汉叹了口气,“今天已经被抓住过一次,好运气都用光了。”
“举起双手。”机器人坚持道。
汉朝机器人的方向走了一步,机器人立刻后退了同等的距离,眼睛仍然紧盯着汉。
“我敢打赌,你们这些清扫机器人没有权力因为公民没有携带正确许可文件就杀死他们。”
“你说得对。”一个声音在他的身后说,“不过我有那个权力。”
丘巴卡愤怒地吼了一声,像是在斥责什么。
“我只有前面有眼睛。”汉边说边举起双手,慢慢地转了过来,“负责盯着身后的应该是你。”
丘巴卡耸了耸肩。
一个帝国士兵正用爆能枪随意地指着汉,那人穿着一身下级军官的黑色制服,一脸他那个衔级的人常有的沾沾自喜的神色。
“你继续执行任务去吧。”那个军官说。一开始汉还以为他们可以走了。就在这时,机器人又滴滴答答地叫了起来。
“长官,我们……”
“和港区的骚动有关,大概吧。”军官替他补完了这句话。
汉朝旁边走了一步,想要让丘巴卡进入军官的视觉盲区。军官摇了摇头,后退了一步,依然把他们俩同时保留在视野当中。
“别动。”那个军官说,“我的人正在路上,如果能把你们都活捉的话,写在报告上比较好看。”
丘巴卡大吼了一声,军官转身看了他一眼,不过还没来得及转回来,汉就狠狠地一脚踢中了他的肚子。军官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在摔倒时抓住了汉的脚,将汉一起拉倒在了地上。不过打斗很快就结束了,丘巴卡上前帮汉将昏迷的军官拖进小巷。几分钟后,汉穿着帝国军服走了出来。
丘巴卡用挑剔的目光看了他半天,然后吼了一声。
“嗯,你就使劲笑吧。”汉边说边整理衣袖,然后带上军官的黑色军帽,“至少这样可以佩带爆能枪。你回飞船那边去。”
丘巴卡叫了一声。
“是,可是我们去哪儿找身你能穿的帝国军服去?而且他们现在正在找的是我们,不是我。所以回飞船那里去吧,把飞船准备好。我去找哈克,然后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丘巴卡发了几声牢骚。
“我还有个主意。”汉拿起军官的数据板,“我敢打赌我们的贾佩特小朋友在帝国的监视名单上。找找已知的相关人等和藏身地点。我现在可是帝国军官了,那我就去找他谈谈吧。”
丘巴卡怀疑地咕哝一阵。
“得了吧。”汉说,“我不可能每次都是错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