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逸跳着脚,痛得眼睛眉毛全皱到了一块:“晴娃子,你吃错药了嘛?走来就踩。”
“哪个喊你不理我?哼!一整天了,人花花都看不到一个。”
“今天姚鑫搬家,我帮忙去了。我走得早,看你还没有起床,就没有给你说。”
“啊?”天晴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以为你不理我了。”
“哪个都敢不理,就是不敢不理许老大!”
天晴“噗哧”一声笑了:“好吧,原谅你。”
天逸变魔法似的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饭盒:“来,回来的路上专门给你买的。”
天晴惊喜地接过去:“哇!钟兔子的麻辣兔丁!”边说,边吞了一下口水。
两人爬上花台,坐在边沿上,身旁的三角梅开得正好,一片紫红。
天晴嘴里塞满了兔肉,含混不清地说道:“逸娃子,你,你在八中怎么样?”
天逸笑了笑:“哎呀!就那个样子嘛!你晓得的,我读书又不行。以前是有你陪到我,我才读得起走。现在,就尽人事听天命了。”
“你不要和刘俊娃混哦,那是个超哥,混社会的。你好好读书。”
天逸眼中闪过一抹落寞:“晴娃子,如果我书读不出来,你是不是就不会理我了?”
天晴心说,瓜娃子,咋可能。转念一想,会不会说得严重点,他就会好好读书呢?于是,说出来的话变成了:“那是哦。你读书不好,我就不理你了。所以你要好好读哦。”
天逸低低地“嗯”了一声,闷头啃兔子。半晌,他如梦初醒地问:“那你呢?你咋样?过得好不?”
一句话勾起了天晴的心酸事,她呛了一口辣椒,差点把肺咳出来。天逸心疼地为她拍背,责怪道:“你慢点嘛!我又不跟你抢。咳得好恼火哦!”
天晴慢慢缓和下来,眼泪鼻涕留了一脸。她慢慢地摇着头:“不好。”
天逸一下子紧张起来,正要送进嘴的兔丁也在半空中停住了。
天晴缓缓地说:“竞争太激烈了。成绩好的人太多了。你晓得不?我数学全班倒数。”
天逸一脸的难以置信,仿佛听见外星人入侵地球一样。
天晴叹了一口气:“我每天早上6点就起床了,就是为了比其他同学多2个小时学习。这次只是摸底考嘛,我月考的时候一定要赶上去!”
天逸不假思索地说道:“晴娃子,我百分之百相信你。你肯定是最优秀的!困难嘛,只是暂时的。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嘿嘿。不过......”他顿了顿:“你不要太累了,劳逸结合。我不想你那么辛苦。”
天晴转过头看着他,天逸也正好转过头看她,两人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夕阳金色的余晖。天晴心里暖洋洋的,眼睛热热的。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说,一时之间又全部涌在喉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天逸也傻呆呆地望着天晴,眼前这个曾经在他面前哭过无数次鼻子,也欺负过他无数次的小姑娘,不知不觉,竟已是一名浑身散发着清香的少女了。
也许是周末的原因,天晴没有带那副厚重的眼镜。他看见她清澈无邪的大眼睛,和小时候不同,那眼神里充满了柔情。饱满的嘴唇,红嘟嘟的,有点小龅牙,使得她的嘴唇微微翘起来,像是......天逸心脏咚咚跳,急忙转过头去,不敢看她。天晴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两人默默地坐在花台上啃着兔子,夕阳一点一点地落下山去,暮色吞没了小院。
转眼就到了星期天傍晚,天晴要返校了。
收拾书包的时候,她的肚子开始一阵阵的绞痛。这么多年了,紧张焦虑导致的肠痉挛已经成了一个老毛病。她深吸一口气,默默地对自己说:“许天晴,你以后每周都要离开家里的。放松,放松。你一定要习惯。”肌肉慢慢松弛下来,腹痛渐渐消失。天晴松了一口气。
天逸的自行车等在门口。许家父母送出门来,千叮咛万嘱咐,眼巴巴地看着天晴坐上自行车后座,渐渐消失在老街尽头。
自行车在青石板路上一路颠簸。天逸转头说道:“晴娃子,坐稳哦!”
天晴手心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她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鼓劲,鼓励自己抱住天逸的腰——这是最好的机会,也有最好的借口。
“快呀!许天晴!”她在心中焦急地喊着。被她抓住的后座钢条,早已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手心冰凉,浑身发烫,心脏狂跳。她看见天逸宽阔的脊背,那浅蓝色衬衣下面的肌肉若隐若现,用目光仿佛就能感受到那份温暖。
她终于鼓起勇气,张开双臂。与此同时,自行车“嘎”地一声停住了,天逸的声音仿佛从外太空传来一样:“到了!”
天晴定睛一看,哪里还是老街的青石板路,早已到了车水马龙的大马路。自行车停在公共汽车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天晴羞红了脸。她双臂半举在空中,像一个不圆满的句号。她尴尬地将手臂收回来,就势扯了扯书包带,急匆匆地跳下车。正好一辆10路车进站,她头也不回地冲上车。天逸只听得远远的声音传来:“天逸拜拜!”
华灯初上,天逸目送着天晴的汽车远去。他脑海中一直回荡着昨天与天晴的对话。
“晴娃子,如果我书读不出来,你是不是就不会理我了?”
“那是哦。你读书不好,我就不理你了。所以你要好好读哦。”
他有些心酸。他以为天晴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他:不!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理你!
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让他有点灰心丧气。许天晴到底什么意思?她是那种只看成绩好坏的人吗?罗天逸在华灯初上的十字街口苦苦思索。突然,他灵光一现,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罗天逸啊罗天逸,你还真是个瓜娃子。”天逸跺脚发狠道:“好!老子明天6点钟就起来看书!”他调转车头,吹起口哨,汇入茫茫人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