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点多,终于听见小铁门开锁的声音。门只开了一半,眼镜治安队员伸个脑袋进来,“陆顺,出来!”
陆顺急急站了起来,侧身出得半掩的小铁门,在眼镜治安队员背后竟然还站着个手拿棒棍的高个治安队员。看来昨天马伟龙的脱逃,治安队也加强了防范。
跟着眼镜治安队员来到隔壁的治安队办公室,陆顺赫然看到半躬着身正在掏钱的陆波的背影。
“波子”,陆顺情不自禁、急切地叫了出来。
“顺子”,回过头来的陆波跑过来紧紧地拥抱着陆顺,声音有些哽咽。
这是他们两人最亲切、情发深处的时候的相互称呼,平常一个叫“陆妥”,一个叫“大头炮”,只有在经历过劫难般的困苦才会如此称呼对方。
陆波拥抱了一会陆顺,松开后又从把他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恰似久别重逢的难兄难弟,看他有没有缺少些什么。
陆波昨天晚上也是一夜没合眼,早上匆匆爬起来,跑到厂里请了个假。虽然不待见治安队的,想想还是先去那里看个明白。一番低声下气地探询,果然问出陆顺被关在这里。
交付了300元罚款,办了个临时暂停证后,陆顺尾随着陆波出了治安队。刚一出长丰管理区办公楼,陆波就朝着他发起飈来。
“你个陆妥,叫你不要到处乱跑,你偏要到处跑,你以为这里是弥陀岭,是你那个山旮旯,想到哪里就到哪里!”陆波口沫横飞,声色俱厉,这是他自小到大第一次朝陆顺发那么大的火。
“沿海地区就怎么了,难道不是XXX领导的,难道就是洪水猛兽,难道就没有我们外地人讲理的地方?”陆顺也是一肚子憋屈,就在大街上跟陆波大吵了起来。
两人谁也说不服谁,最后还是陆波看了一眼一头蓬松、一身疲惫的陆顺退了一步,上前扯了他一把,在路边找了家早餐店,狼吞虎咽塞饱肚皮,回到出租屋冲了个凉后,一起大睡起来。
陆顺是在下午五点多被陆波叫醒的。
“顺子,林晓薇来信息了,她说明天跟她爸来感谢你!”
陆顺一愣,猛然想起林晓薇就是自己前两天在公交车上救下来的女孩。那次女孩提前下车时,要求陆顺留个联系方式,他本不想再联系了,可陆波一个大嘴巴,硬是把自个的BP机号告诉了对方。
这个时候怪罪陆波已经没有用了,既然来了,就权当作朋友吧!
“五.一”假终于来了,对于长期扎根在工厂里连星期天都要上班的一簇来说,这样的节假日来得还真不容易,所以一大早,公交站台就挤满了人。有的忙着去串亲走友,有的约上几个好友去附近景点走走,有的则相约去购物,当然也有相当大的一部分这个时候还在睡大觉。
陆波和陆顺两人也挤在公交站台旁,他昨天和林晓薇约好上午九点左右在这里碰头。当每停下来一辆公交车,陆波都要伸起脖子在下车的人流中寻找对方的身影。
而陆顺则坐在站台旁边的草坪上,现在还有些昏昏然。昨天晚上被陆波拉着去陪他厂内行政、生产部门五、六个小头头吃饭喝酒,本来他对啤酒就不感冒,一桌的人又只有他一个是生面孔,他要一个个先敬过去,然后他们又一个个回敬过来,一来二去,俨然他就成了主攻对象,直把他灌得不断地往卫生间里跑。吃完饭后,又拉着去露天溜冰场嗨歌,一块钱唱一首,几个人摇摇晃晃一直唱到晚上十二点多才作罢。
陆顺坐在那里一默算,这几天下来,钱没找着,前前后后怕是花了陆波七、八百块了。七、八百块是陆波一个月的工资,是弥陀岭很多庄户人家一年的收成,没想到几天就轻而易举地折腾去了。这五月份还只是刚刚开头,满打满算陆波口袋的余钱也不过六百块,而自己也只有五百多,能不能撑到月底等陆波下一次发工资都很难说了。人人都说外面的世界遍地是黄金,看来都是虚夸,收益确实是比内地强不少,如果不省着用,只怕一年到头也就是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哪里挣钱哪里花。想到这里,陆顺有些理解陆波了。
站累了的陆波也坐到陆顺的旁边,陆顺抬眼看着他满脸的汗珠,心想:何必呢,别人危难之间出手帮一把是人之深情,又没打算求什么回报,这样联系下去,还不是隐形的寄希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