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满桂赶回辽阳的同一天,代善向皇太极发出了最后通牒,要么交出汗位,要么开战,皇太极根本没得选择,他知道就算此时交出汗位,代善也不会放过他,他只能选择拼死一搏。
三月十五日,代善军正式开拔,向赫图阿拉挺进。与此同时,在辽阳城里,满桂却陷入了困境之中。沈阳战役失败后,尽管杨涟替熊廷弼说尽了好话,但是在浙东党人不依不饶的攻势下,天启还是被迫将熊廷弼召回北京接受调查,袁崇焕则暂代熊廷弼成为了辽东经略。对于满桂,袁崇焕并不信任,“此人败军之际不思忠君,甘为建州阶下囚,而今复归,难保三心二意。”另一方面,对于皇太极的求援信,袁崇焕更加抵触,作为一个坚定的主战派,他巴不得皇太极和代善狗脑子都打出来,然后他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但是杨涟却不这么认为,他在辽东呆了这么久,知道女真人的厉害,同时作为一个文官,他对征服不感兴趣,他更在意的是辽东的百姓,打了五年仗,多少人丁流离失所,多少田地荒草丛生,这幅破败景象让他感到心痛,如果辽东能保持稳定恢复生产,那何乐而不为呢?
在杨涟的坚持之下,皇太极的求援信被快马加鞭送到了北京城。此时的天启正在为熊廷弼的事情焦头烂额。浙东党人以失地丧兵的罪名要求将熊廷弼处死,齐楚党人自然是不愿意,两边为这事已经吵了好几天,天启没办法,只能暂时先将熊廷弼逮捕下狱,至于最后到底定不定罪,定什么罪,那后面再说。
三月十六日,皇太极的求援信送到了天启的手中,天启不敢怠慢,他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于是立刻找来六部尚书召开内阁扩大会议。
“朕刚刚收到建州新酋皇太极的求援信,让魏忠贤给大家念念。”
“……南朝北朝,往日虽历刀兵,然自我始,愿与天子重修于好,偃武息戈,伏民安泰。然我国中,有居心叵测者二三,不尊王命,妄兴兵灾,求助于天朝,实属无奈……”
魏忠贤念完,在座诸人脸色各异,大致分为三派,第一是主战派,不承认金国的地位,力求彻底消灭建州女真部。第二是主和派,认为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将承认金国的地位,同时将其重新纳入到朝贡体系中来。第三派是中间派,认为既不承认金国的地位,但同时也不过分地去招惹他,只需要趁此机会将沈阳和铁岭收复就可以了。
天启听着大臣们的议论,自己的心里却又另外一番算计。作为后世来人,他对东北的未来还是比较清楚的,从西伯利亚向东入侵的俄罗斯哥萨克,此时已经抵达贝加尔湖附近,再过十几年,他们的触角就会伸向黑龙江流域,而蒙古的林丹汗已经把科尔沁草原尽数收入囊中,如果此时将后金彻底按死,大明根本没有力量来接替它的统治,整个东北就会处于权利真空带,很可能会被蒙古人和俄国人东西瓜分。
后金必须存在,它既挡住了俄国人南下的道路,也挡住了蒙古人东进的道路,一个统一的、听话的金国符合大明此时的战略利益。
“朕以为,可以与金国议和,也可以借兵给皇太极,但是,金国必须要向大明称臣纳贡。”
“万岁,若不趁此时一劳永逸地解决辽东问题,一旦将来建州缓过劲来,再想解决,恐怕是难上加难了!”兵部尚书黄嘉善进言到。
“哪有什么一劳永逸的办法,灭了金国还会出来水国,灭了水国又会有土国,何时是个头?户部尚书李汝华何在?”
“臣在。”
“告诉大家国库现在还有多少银子。”
“回万岁,去年秋税过后,国库里到现在只余五十万两白银,各地粮仓尚存粮七百万石。”
“都听见了?”天启环顾群臣,“再不息兵,朕就要找你们借钱去打仗了。”
三月十八日,朝廷圣旨抵达辽阳,杨涟、袁崇焕跪迎,天启在圣旨中列明了三点要求,第一是要皇太极称臣纳贡,第二是要皇太极归还沈阳和铁岭,第三是要求皇太极不得再南下劫掠。有此三条,辽东可派遣援军入建州,便宜行事。
接到圣旨后,袁崇焕立刻兵分两路,一路北上直取沈阳,根据满桂带回来的消息,此时沈阳已经是一座空城,根本无人驻守。另一路则出抚顺关去往萨尔浒旧地,屯兵此处,如果皇太极接受条件,那就北上铁岭,助其平叛,如果不接受,那就南下赫图阿拉,趁火打劫。
三月十九日,满桂星夜兼程奔至赫图阿拉,此时皇太极已经率军去了古勒寨迎敌,满桂只得又向北折返。三月二十日,当满桂见到皇太极时,两军已经在古勒寨鏖战一天了。
“满将军回来,可否有好消息?”皇太极疲惫的脸上,写满了愁色。
“万岁同意借兵,但是有三个条件。”满桂一边吨吨喝水,一边复述圣旨。皇太极听完,陷入了沉思。
称臣纳贡都是虚的,倒也无所谓,但是要归还土地,这就难办了。“将军,这归还沈阳和铁岭,能否再商议一下。”
满桂急切地看着皇太极,“我自然可以慢慢谈,可是不知大汗还有几日可以虚度?”皇太极闻言一愣,长叹一声,“代善真罪人也。”随后点头同意了。满桂立刻返回了萨尔浒,三月二十一日,袁崇焕率领两万明军从萨尔浒直奔古勒寨。
皇太极与代善在此鏖战三日,两边互有胜负,但因为代善兵力始终是优势,拖下去终究会赢下来。三月二十二日,就在两军再次激战的时候,袁崇焕突然率军从代善身后杀到,百门大炮齐鸣,顿时将代善的大军轰得血肉横飞。皇太极见援军赶到,大喜过望,立刻命令全军压上。腹背受敌的代善知道大势已去,急急忙忙吹响收兵的号角,往东向清源逃去。
皇太极赶紧止住追杀残敌的兵将,都是女真兵,现在少死一个,将来就能多保存一分力量。三月二十三日,皇太极大军追至清源,此时代善手中兵马已不足万人。皇太极为了避免再死人,于是亲自书信一封,派人送入城中。
“……若贝勒肯放下刀箭,我必以国礼迎之。一应操办,悉如从前……”代善看了信,对皇太极的说法表示怀疑,可是如今自己被困在这清源城,横竖是一个死,不信又能怎么办呢。
三月二十四日,代善率阿敏等人向皇太极投降,皇太极却是心机,他虽然没有杀他们,但是却将其全部软禁于赫图阿拉城中,不许其踏出一步。同时借此机会,彻底撤销了四大贝勒轮流执政的体系,将权利全部收归大汗,同时效仿明朝内阁制,设立枢机处,如此,一举完成了后金的中央集权。
大明天启二年三月三十日,皇太极改元天聪,复立国号为清。
四月八日,皇太极向大明上顺表,递贡金十万。天启册封皇太极为清国国主,赐国主印。绵延五年的明金辽东边境战争暂时宣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