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孩童离开老乞丐耍了半日,晚饭时分每人啃了一个硬馒头,因为没有鸡,陆荻有种巨大失落感,不过想到晚上不用自己一个人流落街头,内心又温暖了很多。
陆荻就这样和三个孩童在一堆乞丐里厮混了下去。
偷鸡摸狗顺手牵人钱袋早已不在话下,饥一顿饱一顿已经渐渐被陆荻接受。唯有郭一飞的下落让陆荻颇为牵挂,整日在大街小巷流浪,陆荻一直期待能不能碰到郭一飞,但许多时日过去了,仍然没有郭一飞的影子,郭一飞这个人像是从人间消失了一般。
其间,有几次陆荻偷窃被人抓住打个半死,但过后都奇迹般不出一夜便自我康复,几个少年还有那老乞丐都把陆荻当成怪胎。也因此,渐渐的各种危险任务都落到陆荻头上。
春去秋来,陆荻来到三江城已经是第四个年头,陆荻已经从一个孩童成长为一个少年。破烂不堪的衣服盖不住矫健的身躯,乱蓬蓬的黑发披散而下,遮不住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
十二岁的陆荻比年纪相仿的李飞和狗蛋都要高不少,快赶上十五岁的石猛了。只是说起话来却有些迟缓,常常被其他几个取笑为呆子。李飞给他取了个外号叫铁蛋,意思是他是打不死的小强,一身钢筋铁骨。
一天早晨,四人仍然睡在四年前的那床破被子里,睡的正香,就感觉被人拿树条抽打起来。
陆荻第一个醒来,原来是老乞丐师傅来了,今天老乞丐过来的比往常早了一个时辰。
“都给我起来,兔崽子们,日头都晒屁股了,哼,吃屎都赶不上热的!”老乞丐一边打,一边骂。
四人赶紧一骨碌的爬起来,做乞丐也有做乞丐的好处,睡觉和不睡觉都不用脱衣服,说爬起来就爬起来。
四人对着师傅一齐站好,说道:“师傅有何指示?”
“哼,都给我站好了,”老乞丐没好气的说道,“师傅我掐指一算,今天是个黄道吉日,街上必然有办喜事的人家。你们到街上多注意,遇到办喜事的人家人多热闹,这个不用我教你们了吧?”
石猛和李飞一听,立刻明白,遇到办喜事的都能沾到光,这样的买卖他们不止干过一次了,机会好的话收获颇丰,最差的也可以拦住那接亲队伍,死皮赖脸的要几块铜币。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领神会,挤眉弄眼了一会,回老乞丐道:“师傅放心,我们必然手到擒来!”
“还不快去,烂泥糊不上墙的废柴!”老乞丐凶巴巴的道。
领了老乞丐的命令,石猛带着三人朝街上走来。走到一处大宅院外,远远的听到有叽叽喳喳的唢呐声,见这家高墙里里外外张灯结彩,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这阵势必然是在办喜事了。
“是赵员外家,嘿嘿,赵员外家有的是钱,这下是个大买卖!”李飞圆睁着那对机灵的大眼睛,兴奋的说道。李飞因为掉落两颗门齿,说起话来不关风,口齿不大清楚。
去年李飞在路上行乞,碍了几位官差的眼,被踢掉了两颗门牙,因为过了换牙的年龄,那两个门牙就再也没有长出来。
石猛一拍李飞的脑袋,说道:“啊,对,还是你小子机灵!”
“你们听我吩咐,狗蛋和铁蛋,你们俩整天形影不离的,就一起去赵员外家后面看看有没有机会,”石猛夸完李飞,开始发号施令,“我和李飞走到正门看看,去吧!”
过了一刻钟,四人在正门聚首了。正门热闹非常,参加婚礼的加上看热闹的百姓有一百多人,都说赵员外家的儿子英俊潇洒,娶的媳妇儿定然也貌美如花。
“怎么样?”石猛见陆荻和狗蛋回来,关切的问道:“后面有没有可乘之机?”
“猛哥,后门人少,只有几个管后厨的伙夫和大妈,有机会!”狗蛋兴奋的说道。
“不过大白天的,不容易偷那些鸡鸭,会有响动,需要找好退路。”陆荻补充道。
“你们两个干的不错,”石猛夸奖道,“嗯,后面的先不着急,我们先混混正门的买卖再说。”
过了一会,太阳接近正中时,远处巷子里的唢呐声响了起来,一匹高头大马将人群分开两边,上面坐着一个笑容满面的青年,这青年穿了一身的红色新郎官的衣服,看着极为喜庆。
后面是一顶红通通的大花轿,看来花轿里面就是人们期待已久的新娘子了,可是这新娘子在花轿里,谁也看不清,大家一阵起哄。
石猛见机不可失,挤入人群,拉着李飞迎着新郎官的高头大马弯下腰来鞠躬,“恭喜贺喜,赵公子喜结良缘,郎才女貌,大富大贵那!”李飞操着那口漏风的口音有模有样的唱喏道。
新郎官见两个乞丐脏兮兮的拦住了去路,眉头一皱,但因为心情高兴,不想让大家扫兴,招手示意家丁给打赏。
旁边一个下人模样的人,从身上掏了些铜钱,递给石猛和李飞,石猛和李飞接了钱,心满意足的拜了一拜,就要走开。
一个武夫突然走了过来,一脚踹在石猛腰上,喝道:“臭乞丐,真够离谱的,竟敢拦大少爷的马,活腻了!”
石猛被踹的翻了个跟头,回头一看是个武夫,吓的赶紧往人群里钻。李飞一见石猛被踹倒,屁股一扭也钻入了人群。
新郎官一见那武夫打人,赶紧做出手势制止,脸上神色对这武夫有些不满,但也没有多说。那武夫见新郎阻止,悻悻的退在了一边。
陆荻和狗蛋见石猛被人踹,大怒,狗蛋做好了马上要冲上去的架势。陆荻一把拉住狗蛋,觉得哪里不对劲。
陆荻心中一惊,看那武夫好生面熟。突然背后发凉,记起一个人来,那个在酒馆偷袭郭一飞,抢走金子,并把自己踢伤的中年人。但那天毕竟是晚上,而且今天武夫的穿着与当日那人大相径庭,陆荻一时间也不能确定。
经过这一个小风波之后,新郎新娘顺利进入赵家大门,人群也跟着涌了进去,都是为了一睹新娘的芳容。三江城的习俗,新娘拜完天地之后,就会揭去盖头,算是和其他赵家的亲戚邻居们也见个面。
人群再次混乱起来,陆荻看不到武夫了,心中暗自起疑。不一会,石猛和李飞都走了回来,一边拿出讨到的铜钱得意的炫耀了一下,一边骂那凶恶的武夫。
“现在是个好机会,都去前院看新娘子了,后门那边有机会了!”李飞果然足智多谋,这个时候居然还有这样的韬略。
“对,二弟,你太有才了!”石猛兴奋的跳了起来,很快忘记了刚才那个武夫的狠狠一踹。
“马上行动!”石猛当机立断的说道。
四人转到了赵员外家的后门,一扇小门虚掩着。石猛大胆的把门推开一条缝,伸头进去一看,一个人也没有了,看来都是到前院看新娘子了。
石猛想了一想,吐一口气,缓了一缓,说道:“铁蛋,你跑的最快,还是你去,我们给你把风!”
“好,有人来了赶紧给我暗号!”陆荻居然也不推脱,一口答应了下来,说完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我陪你去吧铁蛋!”狗蛋自告奋勇的说道。
“你这么胖,可没有体铁蛋的速度,万一有事怎么办,还是别去了,听我的!”李飞再旁阻止道。
陆荻进去了有一会,还不见回来,外面的三人等得有些焦急。突然墙内的另一边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我才不去,不稀罕看那个狐狸精,哥哥真是瞎了眼!”
这少女声音异常悦耳,但脾气却是不小。三人眼珠骨碌一转,被这突如其来的少女声音惊到了。
“这声音真美,我要看看她长什么样子!”石猛兴奋的说道。说着石猛往小门的右侧走了三四步,那声音像是从这里发出的。
李飞和狗蛋也跟了过来,他们也十分好奇。
“狗蛋过来,让我踩着你的肩膀!”石猛见围墙太高,自己垫着脚也看不到里面,就对狗蛋说道。
狗蛋很听话,听石猛一叫,就走到石猛跟前,蹲了下来。石猛踩在了狗蛋肩上,狗蛋用力站了起来。
“啊!”石猛发出了一声轻呼。
“老大,看你那没出息的样,看到了吗?”过了一会,李飞着急了,在一旁奚落到。
“顶不住了猛哥!”狗蛋吃力的叫道。
石猛还是没有下来的意思,一直趴在墙上一动不动的看。
“哎呦!”狗蛋顶不住了,左腿软了一下,上面的石猛身子一歪,摔了下来。
“什么人!”院子里传来了那少女惊怒的叫声。
“唧!唧!唧!”三声急促而又尖锐的暗号声响起,李飞见势不妙,立刻吹响了口哨,这是他们特殊的暗号,连响三声代表十分危险,这三声口哨极像某种鸟的叫声,一般人听不出来,只是这次李飞两颗门牙漏风,听起来十分不伦不类。
暗号刚响过片刻,陆荻就从里面冲了出来,左右手各拿了两只野鸡。原来陆荻进到赵家后厨之后,有两个伙计正在那里切菜,只是背对着陆荻,没有发现陆荻进来。
陆荻贴着墙根爬了过去,等了半天,等到一个机会,刚好有一堆野鸡就在门口,就一手拿了两只。想到还有师傅的份,正准备拿第五只的时候,听到了李飞的暗号,赶紧爬起来提起野鸡朝后门狂奔而来。
陆荻刚一出来,看到石猛三人惊慌失措,问道:“出什么事了?”
“快跑!”石猛什么也没说,示意赶紧逃跑。
“哈哈哈,原来是几个偷鸡的小乞丐,哈哈哈!”似乎是从很高的地方传来了一个少女的声音。
“哦——”
几人循声望去,齐刷刷的惊呼出口。只见围墙顶上站了个千娇百媚的少女,一声蓝色衣服,淡雅而不失高贵。身着红色披风,平添几分英姿飒爽之气。
四人一方面惊呼那少女美貌异常,穿着又说不出的好看,一方面又惊叹于这少女不知何时站到了那围墙顶上,潇洒如意,举重若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