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晏看到安忆秋突然安静下来,开始抱着那个盒子,一张一张地打开盒子里的纸条,一边翻还一边掉眼泪,她刚想冲上去安慰安忆秋的时候,安忆秋又突然笑了起来。那种笑声是她从未听过的爽朗率真,发自内心,看她这样子,竟是为了楚江离那个死变态么,怎么心里还会有一点嫉妒呢。
安忆秋一张张纸条地翻看,从最初时的“今天瞧见了一个长得极好看的师兄,但他似乎没那么开心……”
“如果我偷偷地跟着他,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今天一不小心被发现了,他居然可以和知晏师姐旗鼓相当啊……”
“他同意教我了,好开心,我可以离他近一点了,他今天告诉我,他叫楚江离,他好像还觉得我是个哑巴,那我就将计就计吧……”
“今天我打算鼓足勇气告诉他,我会讲话,我喜欢他,我想一直陪着他,哪怕就只是每天采采药也好啊。”
“他走了……”安忆秋怔怔地盯着最后那张纸上面仅有的三个字,这张纸条褶皱得极为严重,当时自己似乎默默哭了好久,一直哭,一直哭。其实本可以再去送送他的,可是当时自己就那么咬牙倔强得执拗着。
她小心翼翼地收好了被风吹起的纸条,一张张叠放整齐,像是在守护多珍贵的宝物一样,站起身,看着身后知晏复杂而又有些别扭的眼神,一下子红了脸,用特别细小但特别喜悦的声音说“师姐,刚刚我好开心,真的,我从嫁到侯府以来,第一次这样开心,虽然我的记忆断断续续,模模糊糊地,但我知道,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知晏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索性就伸手将身上披风解下来,披在安忆秋身上,推搡着将她带回了住处。“这里还没有收拾过,灰尘大,你不应该长久地呆在这,我们回去,你自己慢慢开心。”
“阿姐,我想她了,我想见他了,你知道么,我一定是一见到他就喜欢他了,我竟然当时就很喜欢他了。”安忆秋在回去的路上絮絮叨叨地说着,知晏觉得,自己的小师妹,是真的不一样了,而改变她的竟是那个自己印象里特别冷漠的变态,还真是很奇妙。
“那,你在休养几日,我便问师父,可不可以带你去看他?”
“真的嘛……那真是太好”话音未落,就被院门口的人影打断了,那人见到安忆秋就立即行礼说道“禀夫人,皇上请您入宫,接受诊治。”知晏满脸疑惑,“小鸽子?他是如何得知你有病的?你现在不已经治好了?可还要去?这皇帝心思不浅啊。”
“嗯,是我授意,我就想知道,若是那皇帝抓住我当做楚江离的弱点,他究竟可以忍到什么时候,既然这皇帝如此着急,那不如我就遂了他的意就是了。”安忆秋扯起嘴角,笑了笑,眼神变得凌厉了不少。这狗皇帝,竟打扰了她去见楚江离的安排,真是没有脑子。
知晏很担心,但是看到安忆秋的坚定,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任由那人扶着安忆秋进屋收拾,自己转身去禀报师父去了。
“夫人,容我冒昧,您真的要进宫去么?”那婢女小心翼翼地扶着面色有些惨白的安忆秋,进了屋子。
“阿离,你且等等我。”安忆秋暗暗低声道。其实安忆秋心里早有思量,若是想要更好地实施计划,她必定要杀皇帝一个措手不及,凑巧这皇帝刚好自己送上门来,这可遇不可求的机会不能不要,可若要用得逼真,就得把楚江离和苏子羡都蒙在鼓里,这着实令人犯难。
知晏来见安忆秋时,安忆秋恰好收拾好东西。
“小鸽子,你说奇不奇怪,我刚跟师父说完,师父就同意了,还让我将这个交给你,”说罢便递过来一个小锦囊。安忆秋有些疑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只有一张纸条,安忆秋把锦囊收好,跟知晏道别。
知晏满眼担心,握住安忆秋的手,安忆秋感觉好像师姐放了什么动一下在自己手里,大抵是怕周围人看见,只得借此掩饰,安忆秋没多想,便让那物顺着衣袖滑进袖内的口袋里。知晏想了想又补充道“真的可以么?若是你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及时通知我,可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阿姐放心。”说罢便唤车夫启程。车影渐渐远去,知晏突然意识到,那个小小的丫头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她只需从旁辅助,静静地看着她,慢慢展开自己的羽翼,在自己的世界里横刀阔斧,开辟属于自己的山河。
安忆秋打开那个锦囊,拿出那张纸条,“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安忆秋凑近瞧了瞧,心下一惊,这老头三番五次地告诉自己这句话,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他知道些什么?安忆秋没工夫想那么多,现在的棋局,步步凶险,每一步都必须落子无悔。
突然想起刚刚师姐悄悄塞给自己的东西,安忆秋拿出来那个小瓶子,瓶身同体纯白,瓶底有字,“万不得已”。安忆秋顿时明白师姐的意思,师姐告诉她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安忆秋打开瓶子,凑近一瞧,心下一惊,竟是洋金花。
安忆秋想起来曾经楚江离教她背过的书籍中对此有所记载,“此花作麻醉药。秋季采曼陀罗花、火麻子花,阴干,等分为末,热酒调服三钱。为一会即昏昏如醉。割疮、炙火宜先服此,即不觉痛苦。”但是,若真是如师父所言,自己的体质不同,那么,这假死药定然不同于寻常人的反应,她断定自己会获得假死的效果,只是,其余的副作用她也不清楚了。
安忆秋扯起嘴角,师姐这药还真是帮了大忙,心下已经有了主意。虽然这么做太过冒险,但是若她想完成她要做的,就必须冒险。她可以循序渐进,但绝不能停滞不前,她要尽快处理,然后去见那个让她心心念念始终不肯彻底忘记的人。
“报!”
“讲。”楚江离皱着眉头,看着台樽上厚厚的一摞军情记录。自从他来了以后,虽说那皇帝派来的死士少了不少,但是这边境却突然不怎么安定。
不同于以往的突厥等蛮夷入侵,这一次,最先坐不住的是这附近的山匪。关城附近山匪很多,凶残且不讲理,百姓害怕却没有办法,只得忍气吞声,前些年姬戗将军在此屯兵时,曾经奉命剿灭过土匪,但不知怎的,这两年山匪势力又死灰复燃,甚至更胜以前。这倒像是有人刻意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