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七天,终于到了东仙镇,一路上大大咧咧赏花逗鸟的月无双忽然有些胆怯,把嘴唇咬了又咬,把心橫了又横,骑着老马进了城。
东仙镇,背靠东仙山,从高空俯瞰,整个镇子就像一片叶子,相传是古时天上神仙不小心落下了仙羽扇,落到凡间化作一片净土,世人便聚集在这个地方,建了房屋修整田地,世世代代生活下来。
而东仙山,则是仙羽扇扇柄的白玉坠子所化,传言山上不止奇珍异宝多,还有吃人的守山精怪,平日里樵夫等人也只敢在山腰以下活动,谁也不敢往山顶去。
这是东仙镇三岁孩童都能道来的故事,在茶楼酒肆里也有说书人将故事津津乐道地讲给外来人听,人人听了都称奇。
月无双就是在一家酒肆里吃香喝辣时听来的这故事,虽然不全信,但也觉得故事极美。吃饱喝足后,找了一家客栈落了脚。接连几天餐风露宿,一接触到柔软的被褥,就觉得身体有些累,一不留神就睡着了。
又是一片迷雾,漆黑的空间,只有月无双一人,可是那么小一个小女娃,穿着精致的衣裳,梳着小小垂髻,在黑暗里不停奔跑。
“阿爹……阿娘……”稚嫩的声音不停回荡。
有温柔的声音传来。“无双,我的小无双,阿娘在这。”
月无双看见前面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子蹲下身来向她张开了手臂,开心地跑过去,却扑了个空。
“阿娘,阿娘,你在哪里?爹,你在哪里?”
“无双,你是爹的举世无双。”慈爱的男子嗓音,说完笑了起来,好听的声音传进耳里,却让月无双大滴大滴的眼泪顿时涌出眼眶。
“爹!娘!”一声大喊,客栈中某个房间的女子挣扎着醒来。月无双颤抖着手抚上自己的脸,是眼泪,温热又真实,心里的痛还在缓缓蔓延,害怕还停在心间。
无双,举世无双……
这是离开天京城后第一次做这样的梦,在这东仙镇。是和东仙山有关吗?那天那个梦里苍老的声音声声念着的地方。
月无双从包袱里取出一套黑衣换上,是青橘准备在包袱里的,把长发高高挽起,推开窗看看,月已上中天,万籁俱寂,已近子时。
清和一队人一路跟随月无双,但并不知道她目的地是在哪里,鉴于这七天来晚上她一直都准点入睡,第二天再起来继续走,于是这一天,清和也很放心地睡了,以至于没有看到,一个娇小的黑色身影从月无双窗口跃出,隐在黑夜里踩着屋顶飞快地向远处掠去。
客栈在小镇的边缘,方便月无双行动,这时街道上负责这一片打更的更夫正好走到这边,困得犯迷糊的时候看到一个黑衣在屋顶一闪而过朝东仙山方向去了,揉了揉眼睛,黑影又不见了,摇摇脑袋只道是自己困得眼花了,东仙山那鬼地方怎么会有人半夜跑上去呢?
东仙镇背靠东仙山,四周只有这一座山,十分好找。一炷香的功夫,深色身影停在山脚下。
许是入了秋,月色很柔和,不似夏空的清丽,清辉悠悠,在大地洒下成片成片醉人的银,是夜晚,但四周仍能看得清楚。
月无双站在山脚下抬头看,东仙山不算高但很奇怪,从山脚到山腰一片青葱郁郁,山腰往上云雾缭绕,将山顶层层环绕,看不清半点面目,却让人感觉到险峻。按理来说,这种高度的山不会有云雾才对,这般奇特的山并不多见,看来东仙精怪的传说就是这样来的了。
月无双伤势大好之后,随着这几日夜夜夜里运功调息,体内内力已经逐渐稳健,比起刚苏醒那时浑厚不少,看清了山势后,运起轻功直接上山,不多时就到了山腰。
她攀在山腰一棵成人双手抱粗细的树上,仔细看了看上方的路。云雾不只是环绕在山峰外头,也渗进了山林里,一片迷茫白雾,也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
虽然看不清,但她却有一种直觉,就在这云雾尽头,东仙山的顶峰,有什么不知福祸的东西正等着她。
无双……猛然又想起梦中的呼唤,她咬一咬唇,飞身继续向上掠去。
这东仙山上有不少猛兽,虽然不太看得清,但月无双能听到有狼群的低嗷和猛虎的低吼声,时不时还能隐约看见有蛇窜过,然而她所过之处,走兽纷纷躲避,群鸟停飞,更奇怪的是,走兽们远远地避开她,但却是和她朝同一个方向奔去。
怎么回事?它们是在带路?月无双心有些沉,离山峰越来越近了,那种直觉就越来越重,压得她几乎要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