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的雨,接连下了几日,天空终于放晴。蚩梦跟着不知最后去看看那个小院。
时至深秋,姑苏的枫叶红的耀眼,整个后山都是火红色的,映着那青砖黛瓦的老屋,倒是显得别有韵味。
“好漂亮啊!”
“漂亮吧,以前,他总是带我去后山看红叶。”
蚩梦撇撇嘴,“可惜了,那只是从前。”
“是啊,只是从前。”
院门许久没有推开过,拉环上覆盖了一层灰尘,不知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院门口,仰望那棵已经长成大树的菩提。
“清幕走的时候,它才到我膝盖。”
“他去哪了?”
“出家了。”
“你可以去找她啊。”
不知突然笑出声,摸摸她的头说,“你傻啊,我是妖,怎么能进入寺院?”
菩提寺里的十里树,挂满了红绸。
陆俞笙向小和尚要了红绸和笔,写下一个名字,挂在十里树上。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信这些了?”
陆俞笙头也不回的说,“这不是有你清幕在这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就说吧。”
“你这和尚。”陆俞笙有些抓狂,“你还能不知道什么事?”
“不知……”清幕沉吟了片刻,“她还好吧。”
“除了想见你一面,其他都挺好的。”
“没必要了。”
“月老难断家务事啊。”
“没什么断不了的,月老本身就没有红线。”
陆俞笙挑挑眉,“是吗?我记得不知说,你那个小院门口的菩提树,长得挺旺盛的。”
有风吹过,满树红绸随风飘荡,清幕一袭灰袍立于其中,徒增一些落寞。
不知始终没有见到清幕,她没能等到他的弱冠礼。
其实,清幕那种活了不知道多久的人,怎么会行弱冠礼?
陆俞笙明白,不知也明白。
她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再见他一面的理由罢了。
只是可惜了,她还是没能见到他。
不过没关系,清幕陪她这么久,也不枉她来人间走一遭。
不知走的那天,姑苏城下了一场大雨,似乎是要把一切都冲刷走。
陆俞笙执伞站在苏州桥上,面对着不知,“对不起,没能带他来见你。”
“没关系,我了解他的。如果他来了,那就不是他了。”
“那你……”
“我只是想再赌一把。”不知打断他。
话音落下,是耳边“稀里哗啦”的雨声。
“我走了。”不知轻笑道,如同那日她来的那一刻。
“嗯。”
“有时间我会来看你的。”
“嗯。”
“你有时间也带着蚩梦去扶摇山看看。”
“嗯。”
“那个院子,就留给你和蚩梦吧。有人住终归是好些的。”
“嗯。”
“那……”不知沉吟片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会来了。”陆俞笙一语道破她的心思。
“我知道了。”她回答到。
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雨幕里的背影。
清幕,就此别过了。
姑苏城的雨,带走了仅剩的那一点炙热。
陆俞笙紧紧衣服,坐在炉子旁,一个人煮茶咏诗。
其实,他没告诉不知。
菩提本无树,因为有了情,所以才会生出枝叶,因为有了爱,才会不停蔓延向上。
一花一树一菩提,
一草一木一世界。
一悲一喜一枉然,
一生一世一红颜。
这是清幕书卷里的诗。
陆俞笙也没有告诉她,其实,她的名字,才是清幕对他说过的最美的情诗。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不知。
便是出于这句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