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6710000000002

第2章 烂漫之始

当我们行过某个路口,也许只需要一个短暂的回眸,就能邂逅命里最美的存在。

01

安城到了八月底,太阳仍旧毫无收敛的迹象,张牙舞爪地散发着热度,显得恶意满满。

明明已经是下午五点,温书还能察觉到轻薄衣衫下,汗滴骨碌碌地沿着皮肤的肌理肆意滚动着。她放弃吹开紧贴在额上的碎发,捧好手上新领的以湛蓝色为主色调的校服,慢慢悠悠地沿着路边建筑投落的光影走着。

温书想着,新学校的老师虽然对她态度算不上好,但起码没有凭着档案袋里几张不太好看的成绩单,和所谓的“劣迹”,给她冠上“坏学生”的称号。她看着自己发尾还残留的一点点黄色的头发,兀自笑了。

想那么多又有什么意义,天知道她这次能待上几天还是几个月。

她从七岁起就被迫跟着妈妈卢思宁四处躲避她那在她六岁前还和蔼可亲,在她六岁后就像换心换髓一样完全变了一个人的讨债鬼爸爸温延。

温延就像食髓知味的血蛭,总在母女俩搬家后不久,寻找过来,扰得她们不得安宁。往往温书放学回家,总能看到新家被温延砸得稀烂,母亲浑身伤痕,像个濒死的人绝望地看着自己。而家里稍微值点钱的东西,都被搜刮一空。

后来温书学乖了,把值钱的东西都藏起来,藏到卢思宁也不知道的地方,可讨不到好处的温延总免不了毒打卢思宁一顿。

温书气极的时候也想不顾一切和温延同归于尽,可她终归舍不得卢思宁,也放不下那些还泛着温热的回忆。

卢思宁年轻时倾慕温延的才华,她怀揣着对爱情的美好憧憬,很快就同温延坠入爱河。即使是温延从峰顶跌落,即使俩人早已离婚多年,她也从未放弃,自我催眠似的怀着希望。

温书知道,有些东西,最不切实际,也最难以忘却。

这次为了即将上高三的温书,卢思宁才下了决心,把住处换得比以往更偏僻,甚至连导航都没有办法精确定位。

不熟悉路的温书腾出手掏出她用得发黄的旧手机,刚准备打电话给卢思宁问问,就被一群迎面跑过来的人撞翻在地,温书的心随着手机掉落的弧线一点点下沉,在那群人的吵闹声中,她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只一瞬间,她觉得脑内的神经都紧紧绞在了一起。

卢思宁的工作并不好,买一个旧手机的钱,于她们而言,也算是巨款。

温书麻利地从地上捡起就差四分五裂的手机,冲着打得忘我的人发问:“喂!你们刚刚是谁撞掉了我手机?”

场面闹哄哄的,根本没人听见她的话。温书扬声又问了一遍:“你们,谁撞掉了我的手机!”

这次,少年们的动作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停止动作,齐刷刷地看向温书,意味不明。

温书呼出一口气,攥着手机,往前一步,说:“怎么,有胆子打架,却没胆子承认撞掉了我手机?”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迅速一同指向站在最中央的少年:“他!”

温书本就不算矮,一米六八的个子远远看去竟也如劲松一般挺立无畏。而长久压抑的生活让她浑身都散发着清冷的气息,如今又冷着一张脸,威慑力自然不一般。

莫名地,那群不良少年觉得这个语调清冷、面含愠色的少女比追了他们一条街的少年更可怕,感觉她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小兽。

少年猝不及防被指认,短暂的愣怔过后,朝一群人一扬坚硬的拳,便正面迎上温书气势汹汹的目光。

站在一旁的温书早就注意到,现下与其说是不良少年们斗殴,不如说是这个少年单方面吊打一群人。

少年足有一米八的个子,张扬的脸上满是凶狠的神色,额上躺着几根湿润的发丝,让他平添出几分乖巧,可漆黑的眼眶里又盛满了年少轻狂。

温书目光一闪,仰起头,说:“请你赔我手机。”

少年下唇往左一撇,轻飘飘地吹出一口气,下巴微扬:“你不是故意碰瓷吧。”他瞅了一眼温书的手机,继续道,“我看你手机这么破,没准早就坏了。”

温书被少年小痞子的模样气笑了,她直接退后到安全距离外,眯着眼举起她一息尚存的手机,拨出了“110”三个数字,然后将手机放到耳侧,在电话接通的刹那简明扼要地说明了眼下的情况。挂断电话后,温书又捡起散落在另一边的校服,重新搂进怀里,看似无意地挡着少年的路。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少年被直接弄蒙,愣了几秒回过神来,才意识到温书做了件多么可怕的事。他直接扑过去,捏住温书的双臂:“快,你快取消,我赔,我赔还不行吗!”

要是被抓去警察局,那他岂不是吃不了还兜着走?

他爷爷的怒火是那么好承受的?他脑海里已经开始预演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脑门上的汗更是不停地往外冒。

温书“嗤”的一声,挣开少年的桎梏,冷笑:“你听。我忘了说,刚刚警察告诉我,他们有巡逻车正好在这附近。”

像是为了验证温书的话,“呜呜呜”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而来。

少年再也顾不上眼前的情形,拔腿就跑,他一想到爷爷的拳头,恨不得脚下生风。其他人也紧随其后,哪知还没跑多远,警车就迅速到达。

一群人很快被警察提溜到警察局进行安全守法教育。

02

少年在警察局门口低眉顺眼地被爷爷拧着耳朵的时候,脑海里回荡的是刚刚听到的对话。

“姓名?”

“温书。”

“就读学校?”

“崇嘉高中高三新生。”

“是你报的警?”

“是我。”

……

“警察叔叔,请一定要让那个人赔我手机。”温书全程面无表情,唯独说这句话的时候,面带愤慨,这让喻千林想到刚刚她也是固执地想要找到撞坏她手机的人,他甚至想,他要是当时直接承认,就能免了这场乌龙灾难。

“嘿!喻千林,我和你说话呢,你想什么去了!”

神游的喻千林冷不丁被重重拧了一下耳朵,顿时疼得龇牙咧嘴:“爷爷!我这是见义勇为!你怎么弄得我好像十恶不赦一样。”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见义勇为的?你见义勇为就是靠你的拳头把一群人打得鼻青脸肿?顺便还摔烂了人小姑娘的手机?”

“我……”喻千林被质问得哑口无言,“还不是因为我为了救被欺负的同学。”

喻爷爷还是不怎么相信:“还瞎说,人家警察说了,现场除了你们就没其他人。”

喻千林百口莫辩,他把人救下就让人回家了,那群小混混自然打死不会承认自己还欺负了小女生,更何况那个叫温书的女孩像是和自己作对一样,一口咬定他揍了他们,还要让他赔手机。

警察处理惯了这种事情,自然也没去深究,就当成一般青少年斗殴事件处理了。

“总之,我是清白的!”

喻爷爷眼睛一瞪,厚实的手掌使劲在孙子后脑勺扇了一掌:“我让你练武是让你出来恃强凌弱的?”

喻千林高涨的气势顿时萎了:“不是。”

“那是什么?”

“不能仗着自己有两下子,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学武只是为了强身健体。”他嘟囔着,不情不愿地背出这些烂熟于心的句子,十分不服气。从小到大,他只要不小心犯浑,就会被爷爷罚背这些老掉牙的东西。

“哼!这还差不多。”喻爷爷哪里不知道孙子的心思,他冷哼一声继续发问,“我还听说,你把人家女孩子的手机给撞坏了?”

“我那是无心的!”喻千林一想到这就来气,“再说了,就她那么一破手机,值得把人送警察局里来吗?”

“你又来劲了是吧!”喻爷爷把手一扬,喻千林脑袋又重重挨了下。他捂着头,恰好看见温书走在不远处,他想也没想就冲过去把温书强扯过来,“温书是吧,你说说看,你那手机到底值多少钱,我现在就赔给你!”

温书也不客气,摊手道:“手机钱加医药费一共八百。麻烦快点,我赶时间。”清亮的眸子里一派泰然。

“行!”喻千林说着就要去掏钱包,嘴里却直嚷嚷:“手机钱我给,可哪里有什么医药费?”

喻爷爷瞧着孙子这混账模样,一把把人扯开:“臭小子,你没看见人家小姑娘手臂擦伤了吗?让你付点医药费怎么了!”

喻千林顺着爷爷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温书的左手臂被擦伤,因为没有及时清理,伤处还有鲜红色的血液冒出来。难怪,他之前听到她“咝”了一声,他心虚地摸摸鼻子,把头偏开。

“小姑娘,爷爷先带你去处理下伤口吧。”喻爷爷也不管喻千林,温声对温书说。

“不用了,谢谢爷爷。”温书眼看着天色暗下来,不由得心急,语气显得有些冷。

喻爷爷毫不在意,笑呵呵地说:“那行,我看你挺着急的,钱都在这了,你赶紧回去。”他从自己口袋里掏出钱,递给温书,温书接过去,意味深长地睨了喻千林一眼,急急忙忙地走了。

喻千林当即就奓毛,作势要追上去,被喻爷爷拦住:“你还想蹦跶到哪儿去?”

“爷爷你说她最后那个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觉得她特瞧不上我?”

“可不是嘛,我也挺瞧不上你的。”喻爷爷轻飘飘地砸过来这么一句,让喻千林顿觉委屈。

“爷爷!”您还是亲爷爷吗!

喻爷爷继续说道:“我猜啊,这小姑娘八成在想,你这么大个人了,闯了祸居然还要爷爷兜着。”

喻爷爷这声音不算小,被落了东西折返回来取的温书恰恰听在耳里,她忍不住又看了眼喻爷爷衣服上印着的字——懿德武馆。

原来,这家伙家里是开武馆的啊,难怪身手这么好……

温书站在暗处,看这爷孙俩互动,眼底溢出了她不愿承认的欣羡。少年的肆意飞扬,和老人眉眼藏着的宽容,随着余热未散的空气,灼伤了她的眼。

爷孙俩渐渐走远,经过马路时,喻千林很自然地挽着爷爷的手臂,总是走在车来的那一侧,保护着老人。

温书忽然就相信了少年方才气急败坏说的那些话,不是为自己开脱,也许都是实情。她捏了捏手中的钱,忽地就笑了。

人或许不坏,脾气却是不好,好面子还不愿承认自己的过失。

而在温书看不到的地方喻千林贼兮兮地凑到喻爷爷面前:“爷爷,这钱谢谢啊。”

“哼,谢什么谢,以后周末不许出去瞎晃,留在武馆帮忙抵债!”喻爷爷两手往身后一背,往前走了几步,又扬声道,“回武馆后,和我练一个小时。”

“爷爷,求放过!”喻千林拖着已经隐隐发痛的身体哀号着追上爷爷,一瞬间他希望自己还在局子里。

喻千林长到这么大,从未摆脱过的噩梦,就是和他爷爷对练。他完全可以预见一小时后,他会被爷爷揍得何等惨烈!

03

温书回到家时,指针正好指向九点,拥挤的小房子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小灯。

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生活自然捉襟见肘。可这次为了温书,卢思宁还是咬牙坚持租了一个小套间,勉强也算有了家的模样。

卢思宁坐在灯下,一张不符合年纪的面容显得格外苍老。她的面前摆着简单且早已冷透的饭菜,见到温书,她暗松一口气,故作无事地起身上前,就要接过温书手中的东西:“回来了,还没吃饭吧,妈妈去把饭菜热一下。”

温书侧身躲开,淡然道:“妈,我不饿。”

她把校服放好,掏出手机和钱,递给卢思宁:“手机被人弄坏了,不过我让人家赔了钱。”

卢思宁接过,余光瞄到温书还挂着血痂的手臂,立马抬头,眼中露出掩不住的惊诧:“怎么回事?”

温书冷笑:“放心,我只是学习成绩不好而已,并不是不良少年。我好累,先睡了。”

卢思宁讪讪缩手,她起身急忙跟上温书:“小书,你听妈妈解释……”回答她的是温书的关门声和冷冷一句“不要再叫我小书”。

卢思宁的怯懦是温书最讨厌也是最心疼的地方。

她在某一个冬天的晚上,和卢思宁缩在小出租房瑟瑟发抖的时候,她问卢思宁为什么还要留在安城,不走得更远些。卢思宁只爱怜地摸摸她的头,温柔地说:“因为走远了,爸爸就找不到小书了,那小书画得那么好看的画就没办法给爸爸看了啊。”

闻言,温书默不作声,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见过无数次的场景——满是刀痕的门、破碎的碗碟,还有浑身青紫的卢思宁。

她很早以前就知道,原本那个温馨的小家早不复存在了,甚至记忆都模糊了。她唯一能清晰记得的就是她画出第一幅全家福时,温延特别开心,把她搂进怀里,亲了又亲,大笑着说:“不愧是我温延的女儿!”

温书洗漱过后,坐在书桌前,拿过桌角一本老旧的画册,封面的几个烫金大字——金画笔得奖者温延作品集,早已被摩挲得脱了色。

温延年轻时也曾风头无二,受人追捧。但过于急功近利,在一次重要的国际赛事前,为了缓解紧张喝了不少酒,结果第二天发挥失常,一败涂地的他成为业界的笑柄。从那以后温延一蹶不振,终日买醉,迅速败光了所有积蓄不说,还动辄对母女俩下狠手。

卢思宁因着心底那些情谊,不愿报警,带着女儿默默承受着。

而早早懂事理的温书,在卢思宁被打得差点神志不清的时候,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胆量,从厨房里拿着菜刀比着温延的脖子,冷着一双眼要求俩人离婚。

再往后,温延就莫名怕了自己的女儿,纵使跑过来吵闹要钱,也只敢在温书不在的时候出现。顶多也就敢在温书校门口嚷嚷几句“不孝女”来逼迫威胁卢思宁给钱。

温书对于温延的情感,就像一团乱麻。

恨吗?是恨的,可其实也不是咬牙切齿的那种恨。

爱吗?其实也爱,他是她绘画路上的启蒙者,是小时候会把她捧在怀里疼爱的父亲。

不过,如果硬要说出个胜负来,大概就是恨远远大过爱,恨到会忘掉爱。

温延和卢思宁离婚的时候,很多东西被暴怒的温延扔进了垃圾堆,包括这本画册。温书离开时,看到它被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像是被投上了孤独的阴影。也不知是触动了哪根弦,她瞒着卢思宁捡了回来,一留就是好几年。

即使温延依然无休无止地来骚扰她们,温书的恨意也细细绵绵地堆积着,但只要翻看这些画,她总能奇异地得到安慰。

或许捡回画册的温书,即使外表伪装得再坚强沉静,但还是保存着一颗和卢思宁一样坚信温延会重新回到神坛的心。

那么,现实是怎样的呢?温书不得而知,也不想深究。现在,她只想好好守护卢思宁,好好守护她对画画依旧炽热的爱。

温书如往常一般拿出纸笔,却不小心碰到左臂的伤口,她忽地想到喻千林,努力张牙舞爪的样子,却被干净的眼睛出卖。

这么想着,手中的笔竟然开始在纸上描摹他的样子,等她反应过来时,少年的模样已经拓在纸上。鬼使神差地,温书在他头上添上了一对软萌的耳朵,还在他身后画了一条翘得老高的尾巴,喻千林整个人顿时可爱起来。

温书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没过几秒,又烫手似的把画推开。

今天,她有些反常了。

“砰砰砰”的敲门声打断温书的思路,卢思宁在门外说:“小……妈妈给你熬了点酸梅汤,喝点再睡吧。”

温书听着卢思宁小意讨好的声音,叹了一口气:“进来吧。”

卢思宁依言而入,很自然地就要把手上的托盘端到书桌上,温书见状,眼瞳一缩,飞快闪身到书桌前,恰好挡住那张画。

“给我吧。”

“啊,好。”卢思宁以为女儿还在介意刚才的事,讷讷地说道,“天气太热,酸梅汤解暑。”

温书接过托盘:“我知道了,妈,你先去睡吧,东西我喝完了,自己送过去。”

卢思宁还想再说什么,看到温书淡然回避的神色,便只好转身出门。到了门口,好像不甘心似的,她还是开口,却不敢直视温书:“你不让我那么叫你,我知道你的意思。妈妈眼睁睁地看着你从一个爱笑的小姑娘,变成一副不苟言笑甚至不愿意与人接近的样子,我不是没看见,只是假装看不见而已。可是,前两天我路过书店的时候,恰好看到一对母子从里面走出来,那孩子和你一样上高中,缺了一条腿。他妈妈背着他,边走便讨论学习,笑得很幸福。我看着,那笑容竟然比这阳光还要耀眼。”卢思宁说到动情处,偷偷把头撇过去,擦着溢出的眼泪。

“我就突然想到了你,我想到了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是我忽略了你,耽误了你!妈妈以后会改,以后你爸再来,我会坚强起来。小书,你是个好孩子,妈妈希望你有个不平凡的未来。”

温书听着卢思宁的剖白,并未立即做出回应。

时间仿佛就此静止,卢思宁一双手不安地握在一起,她微微侧着身子,试探地看向温书。

温书默默叹了一口气,说道:“妈,这么些年了,这是第一次,你完完全全地站在我的角度,为我考虑,我很开心。至于我爸,只要他不伤害你,其他的都不重要。”说着,温书走到卢思宁身侧,双手抚了抚母亲的肩膀,温声道,“去休息吧。”

卢思宁忍住几欲落下的泪,欣慰地拍了拍女儿的手,点点头,出了房门。温书重新坐回位置,端起酸梅汤尝了一口,酸甜可口,一如过去的年年岁岁里,她所尝到的,夹杂着些许温暖人心的味道。

04

一周后,温书穿着崭新的校服站在崇嘉高中大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一时之间茫然不已。她不确定能否做到卢思宁所说的那样,但她会尽量去做。

温书长舒一口气,双手将书包肩带往中间一拢,快步走进学校。

未来或许未知,但可期。

温书跟着严肃的班主任走进高三二班时,教室里还闹哄哄的,也不知道谁提醒了一句,整个教室就像是被什么猛地掐住了喉咙一般,再没有其他声音。

班主任伸出右手食指推推鼻梁上厚重的眼镜,轻咳一声,冷然道:“继续吵啊,我倒要看看你们想吵到什么时候!”

温书低着头,看不清众人的表情,却听见了他们倒吸凉气的声音。她想,新班主任果然一点儿也不简单。

“你,过来。”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温书被班主任点名,她赶紧走过去。

“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叫温书。”说着她拿起讲台上的长尺凌空一指,“喏,你坐那儿。”又冲空座旁边的女生道:“徐夏夏,你是班长,好好照顾新同学。”

徐夏夏是个有点婴儿肥的可爱女生,她十分自来熟地冲温书晃着手臂打招呼,头上的双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俏皮地晃动着,嘴角还洋溢着友好地笑。这让温书一下子就想到了以前见过的福娃娃,可爱又讨喜。

温书冲她点点头,提步顺着长尺的方向走过去,放好书包挺直背脊坐好。

得到回应的徐夏夏偷偷地打量着新同桌,虽然只有短短几眼的时间,徐夏夏觉得,温书和自己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怎么说呢?就像是从幽处而来的一抹光,清冷淡然。不言不语的,又透着些许的神秘,引人靠近。这么想着,徐夏夏把凳子稍稍又往温书挪近了几分。

温书不是没看到徐夏夏好奇的偷看,她全当是和以前的同学一样是不怀好意的,并不想过多去在意。

“你们暂时按照上学期的位置坐,一个月后再重新调整。”班主任说着,眼睛一眯,又说,“班长叫几个人到我办公室搬教材,其他人给我保持安静!”最后几个字咬得格外重。

徐夏夏目送班主任走远后,立马轻号一声,接着小声对温书发出请求:“你可以帮我去搬书吗?”温书本想拒绝,可一看到徐夏夏湿漉漉的眼睛满含祈求意味,便不忍心拒绝。

“好吧。”

“耶!”徐夏夏用手比画了一个俏皮的“V”字,高兴地说道,“我们走吧。”

“班长,我和左让也去。”温书和徐夏夏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回头,她就看到了还不算熟悉的喻千林。

世界还真是小。

温书迎上喻千林冒火的眼睛,虽然不解,却也不惧。

徐夏夏的目光在俩人之间来回穿梭,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说:“那行,走吧,迟了班主任该生气了。”

“喂,我可没说去,要去你去。”和喻千林一起的左让大声抗议,谁不知道这是个苦差事。班主任办公室可是他们班公认的禁地,也就是转校生傻乎乎地跟着去。

“少废话。”喻千林一个巴掌呼扇到左让的后脑勺,打掉了他的牢骚。

“粗暴,简直太粗暴了!”左让跟在几人身后,不服气地碎碎念。转念又想到喻千林对新同学的奇怪态度,顿时忘了那点子委屈,燃起了八卦之魂。

“大林子,说说看,你和那女生什么关系啊,我瞧着你在她一进教室的时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喻千林抬手又是一巴掌:“说了多少遍不准这么叫我!”

左让“嘿”了一声:“你还打上瘾了是吧,当心我告诉爷爷。”

“你!”喻千林的手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他收回手,插进校服口袋,不打算再理这损友。

左让掐着喻千林的命门,有恃无恐:“啊!我知道了,你前几天在电话里说被咱学校一新生坑了,不会就是她吧!那还真是冤家路窄啊,哈哈哈。”

温书和徐夏夏走在前面,听着左让夸张的笑声,一时无语。

徐夏夏往后扫了一眼,特别热心地给温书扫盲:“后面这两个,是咱班出了名的奇葩存在。一个数学天才,一个物理天才。喻千林,个高人帅,就是太喜欢打架,能动手绝不动口。”

温书暗暗点头,这是很中肯的评价。

“左让除了黏着喻千林,就是摆弄他的模型,精神不太正常,有点像……”徐夏夏没说完,反而用手指指头,而后又故作神秘地凑到温书耳旁,“要不是他们都是男生,我还真会觉得他们之间有点什么,嘿嘿嘿。”徐夏夏笑得意味深长,惹得温书侧目,不得不佩服徐夏夏突破天际的脑洞。

温书尴尬一笑,算是作了回应。

“哎,到了!”徐夏夏还想说什么,却眼见着到了班主任办公室门口,于是她装成严阵以待的模样,其他人亦是如此。

温书有样学样。

05

一行人从办公室各自领了一摞书,徐夏夏因为急着回教室安排,就急吼吼地先拿了书走了。喻千林把左让支使开,独自走到温书侧前方:“道歉。”

“什么?”温书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天你把我送去警察局,还害得我被爷爷揍,不应该道歉吗?”喻千林停下,挡住温书的去路。

温书无奈,只好把书先放在走廊的地上,动了动酸软的手臂,才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说我是冤枉你打架,还是冤枉你摔坏我手机了?”

少女清亮的嗓音,说着毫不留情的话,砸在喻千林头上,让他噎了个半死。他没料到温书一开口杀伤力就这么强,他急忙解释:“那都是误会!”

“跟我有关系吗?”温书重新搬起地上的书,抬脚就要走,却被喻千林制止。

“你等下,你的书分给我点。”

温书哑然,不过还是从善如流地把书分了一小部分给他。

白捡的苦力,不要是白痴。

喻千林跟在温书身后,仍不死心:“一码归一码,书我帮你搬了,歉你也得道。”

温书冷笑一声:“这位同学,还没断奶就出来晃荡,合适吗?”

“你说谁没断奶?”

“谁答应说谁。”

“你……你给我等着,我会证明给你看的!”喻千林涨红着脸挤出一句毫无威慑力的话,快步越过温书,急急忙忙地走进教室。

温书哂笑,看来不是没断奶,脑子……有病。

放学后,温书坐在座位上按着鼻梁,试图缓解眼睛的酸涩。

她看着班上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仍在讨论问题的同学,心里骤然生出无力感。

或许她不必挣扎?或许她该选择默默认命?

“温书,你怎么啦?不舒服吗?”徐夏夏在一旁关切地问道,打断了温书的思路。

温书摇摇头,示意没事,起身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不防被徐夏夏挽住手臂。她身子一僵,从来没有人这样做过。

徐夏夏并没有察觉异样,反而开心地说:“明天见!”

温书不着痕迹地让自己的手臂脱离徐夏夏的手心,冲她点点头,不再停留。

温书前脚刚走出教室,喻千林后脚就进了教室。

他暑假进警察局的事被班主任知道了,最后一节自习课是在班主任口水的洗礼下度过的,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没看到温书的身影。

他走到哼着歌的徐夏夏面前,状似无意地问:“她呢?”

“谁?”徐夏夏反问。

“你同桌。”

“哦,温书啊,她刚走,有事?”

“有事!”徐夏夏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被喻千林扯着书包飞奔在校园的林荫道上。

他怎么就忘了,当初可不就是为了帮徐夏夏,才和那群小混混动手的。

“你干吗!”徐夏夏挣不开,踉踉跄跄地跟着喻千林,好不容易才追上温书。一停下,她就弯着腰,手撑着双膝,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喻千林,你发什么疯,我都快被你勒死了!”

喻千林赧然,他忘记了女生的体力和自己不一样。可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冲着温书走过去,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意味,扬着下巴说:“我说过要证明给你看的。”

“所以呢?”温书反问,错开他,把徐夏夏搀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休息。

“她!”喻千林指着还没缓过来的徐夏夏,语调高扬,“当初就是为了她不被小流氓调戏,我才动手的!”

“嗬。”温书把一脸状况之外,晕头转向的徐夏夏直接扯到身后,挡住喻千林的视线,“我看是你威胁小姑娘才对。”

“你怎么就不相信呢!”喻千林变得不耐烦,他高声对躲在温书身后的徐夏夏说,“徐夏夏,你来解释!”

徐夏夏被吼得一哆嗦,意识终于回笼,想起喻千林说的是什么事。结果她刚要开口,就听到温书说:“你吼谁!”俨然已经生气。

“我再说一遍,我不想和你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也不想因为这件小事,而波及其他人。我们走。”说完她就拉起徐夏夏的手,径直离开,留下喻千林一个人在原地气得跳脚。

“小事!你居然说是小事!这关乎的,可是习武之人的尊严!”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可惜温书早已走远,他顶着一张俊俏无比的脸在原地抓狂,引得周围的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

06

温书拉着徐夏夏走着走着,突然就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她连忙松开俩人握着的手,脸上闪过几分不自然:“那个,徐夏夏,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嗯嗯!”徐夏夏忙不迭点头,哪里还有刚刚的鹌鹑模样。她看向温书的眼神泛着光,温书只觉背后发麻,不由得退后几步。

“小书,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徐夏夏突然说道。

温书后背又是一僵:“你……你随意。”

与卢思宁小心翼翼的声音不同,徐夏夏的声音甜丝丝的,再加上她那张天然无害的脸,几乎让人无法拒绝。

“小书,你刚刚好帅啊!”徐夏夏捧着脸,一脸崇拜,“喻千林那可是人挡打人,佛挡揍佛的角色,你居然让他哑口无言,我简直太佩服你了!”

温书看她眼睛快要冒出星星了,艰难地扯扯嘴角,挤出干瘪的一声“哦”,然后逃也似的说:“时间太晚了,我得赶紧回家了,你也快回去吧。”

徐夏夏比她想象的还难招架!

像是看准温书要逃跑,徐夏夏冲过去死死抱住温书的手臂,死皮赖脸地说:“我们做朋友吧!”说完,还眨眨眼睛,大有温书不答应,她就不放人的意思。

“你想交朋友可以找其他人。”温书一脸无奈,徐夏夏何苦来缠着她。

“不行!那些女孩太做作了,我都不喜欢。但是你……我喜欢!”徐夏夏直勾勾地锁定温书,手上续力,把温书抱得更紧。

温书被她的无赖折服,迟缓地点了下头。徐夏夏欢呼一声,终于松开了温书。

“小书,再见。”徐夏夏充满元气地跟温书道别。

“再见。”温书则是充满怨气。

目送徐夏夏走远,温书抚着手上因徐夏夏挽着濡出的汗意,忽然就释怀了。既然都决定了,又有什么好犹豫怀疑的呢?

毕竟不管之前如何,也不管她愿不愿意,这世界终究还是为她投来了一束名为“徐夏夏”的光。

这么想着,她心下豁然开朗,小跑着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到了学校,刚把课本拿出来,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徐夏夏吓到:“早啊,小书。”

温书浅笑着,回了声“早”。

徐夏夏捂着嘴满是惊讶地问:“小书!你大早上撞见帅哥了?心情这么好?”

“那你还是喜欢我这样?”温书说着又板着脸,和之前一样。

“当然不是,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徐夏夏立马否认,生怕温书被自己“打回原形”。

温书昨晚对于这一天的经历想了很久,喻千林就是纸老虎,反而徐夏夏很是热情,像个小太阳轻易就能温暖人心。从小到大,徐夏夏几乎是第一个对自己袒露真心,说喜欢自己的人,她想要珍惜她,想要和她成为朋友。

“对了,小书,你没来之前喻千林找我了。”徐夏夏坐回位置,用手撑着头,对温书说。

温书侧目看她:“找你?”

“对啊,他都跟我说清楚了。上次的事确实是误会,我那天赶时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混混。我明明立即道歉了,可是混混们却不放我走,还……还想调戏我,还好喻千林来得及时,才让我虎口脱险!”说完,徐夏夏一脸后怕的样子,还真像受了惊的小绵羊。

“哦,你没事就好。”温书安静听完,转而从书包里掏出英语课本,准备晨读。

可刚一打开书,她又犯难了,这些字母她都认识,拼在一起就全都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样子,让人看着就生气。

“小书……”徐夏夏又嗫嚅开口,“要不,你还是和喻千林去道个歉吧。”

“不去。”温书在脑子里使劲挖掘记忆,想要记起这些可恶的音节要怎么读,可就是想不起来。

徐夏夏被她不太友善的口气唬了一下,又忽然瞄到她对着英语书一脸不郁的样子,突然就想到了主意。

“那要不我教你英语作为你去道歉的补偿?”

温书终于舍得从书上挪眼,有些怀疑地问:“你英语很好?”

“当然!”徐夏夏骄傲地挺起小胸脯,“英语成绩年级前三,你可以了解下。”

温书挽着双臂,打量着她,半晌没说话。

徐夏夏立马又可怜兮兮地说:“小书,求求你了,我不想因此欠他人情。”

“那行!”温书哪里还拗得过她,而且怎么想她都不吃亏。有个人帮自己,总比一个人瞎琢磨好。

徐夏夏欢呼:“行嘞!”

“还有一件事,”温书稳住她,又说,“一码归一码,你帮了我,我会还你的。”同样的,她也不想平白欠人人情。

“没问题!”

07

上体育课休息间隙,喻千林双手插在口袋特别嘚瑟地晃到温书面前:“我听说……你终于准备和我道歉了?”

温书抬眼睨他一眼:“抱歉。”又把头埋进书里。

时间静止几秒,喻千林有点不敢相信,就这样?这就算道歉了?

“温书,你敢不敢再敷衍一点!”他几乎气到原地爆炸。

“可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温书头也没抬。

喻千林顿觉胸腔憋了一口老血,郁闷得紧,他弯腰伸手夺过温书手中的课本,温书抬头,眉头紧锁,隐隐地有些不耐烦。

“喻千林,你幼不幼稚,把书给我!”

喻千林回视温书,把书藏到身后不还。

他明知女孩已然生气,他心里也被盯得隐隐有点发毛,却仍旧固执地想逗弄她一把,出出气。

想到这,他把背挺得更直,企图从气势上压倒温书。

可一分钟后,他背脊一弯,败下阵来。他闭了闭酸涩的眼,认输地把书还给温书,转身离开。

他边走边想,哪有人能这么久不眨眼,他都快撑出眼泪了。

温书望着喻千林挺秀的背影,默默把他和熊孩子画上等号。

喻千林回到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左让身边,有点颓丧:“你说我怎么总在和她的对峙中败下阵来?”说着,他又向天哀号一声,“啊!郁闷!”

左让没良心地大笑:“这就叫一物降一物!”

“去去去,要不是因为她是女的,我早让她跪地求饶了!”喻千林努力挽回颜面。

“是是是,您大人有大量。”左让好笑地打趣一句后,便识相地闭嘴。

“话说,你这周末干吗去?”静了会,左让又用肩膀顶他。

喻千林垂头丧气地说道:“啊!我要在武馆帮忙!”

“咦,你以前不是打死不去吗?”

“还不是被某人害的!”喻千林咬牙切齿地望向温书,“不然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硬缠着人家。”

左让一副“你终于发现你吃撑了”的表情,故作高深道:“我掐指一算,你俩这是孽缘,逃不掉的!我为你默哀三秒,再不能多了,哈哈哈……”

“嘿!你今天是带了几十米的大砍刀出门的?怎么我哪儿痛你往哪儿戳?”喻千林泄愤似的用手臂锁住左让的脖子。

左让吃痛,赶紧狂拍横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讨饶道:“大……大侠,我……我错了!”

“哼!”喻千林臂下一松,这才觉得心底舒畅了不少。

左让一脸怨气地揉着可怜的脖子,用鼻孔对他也哼了一声,以示不服。

快放学的时候,温书偷偷地把书包收拾好,几乎老师刚说下课,她就快步走出教室,连和她同桌的徐夏夏都反应不及,她叹道:“我刚刚好像感受到了一阵强风!”

温书出了校门,用卢思宁给她新买的二手手机搜索“懿德武馆”,很快便得到结果。

开学的时候,卢思宁把新手机和上次的钱一并给了她,还说:“你现在高三了,学习压力大,这些钱你就自己拿着,买点想吃的东西吧。”

温书抿嘴,把手伸进校服口袋,攥紧了那些钱,快步朝武馆走去。约莫二十分钟后,她到了武馆门口,一步不顿地朝里走去。

喻爷爷看见温书,十分惊讶:“小姑娘,你这是?”他一想温书和自家孙子之间的纠葛以为喻千林又犯浑了,“我记得你叫温书,是我家臭小子又欺负你了?”说着他面带恼怒就要撸起袖子。

“我想学武。”温书摇摇头,她直接把钱掏出来,展开,“这些,够我学多久?”

喻爷爷看着面色坚毅的小姑娘,心下大为震动。他用眼神打发走要上前接待的其他人,对温书说:“跟我来。”

温书点头,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

喻爷爷带着温书到了练功房外,再次开口:“给你五分钟,先看看,学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温书眼神坚定道:“不用了,我不会退缩的。”

喻爷爷眉毛一挑,好有气势的小姑娘!

他掩不住眼中的欣赏,仍说:“光说可不行,会做俯卧撑吧?”

温书不明所以地点头。

“跟我来。”

喻爷爷把温书带到一间空闲的练功房,又说:“你从现在开始,就用双手撑起身体,我不喊停不许趴下。”

温书二话不说,直接趴到地上,深呼吸一口气,撑起了自己。

“行,你先撑着。我过会来看你。”说着抬腕看了下时间。

“好的。”

喻爷爷刚走出练功房,就有武师傅凑过来:“喻师傅,您不是说不收弟子了吗?”

喻爷爷一挑眉,道:“我说了要收她吗?”

武师傅语噎,好像没说。

“行了,忙你自己的去。”

武师傅听着这话也就收了八卦的闲心,转身离开去忙活自己的事去了。喻爷爷走到监控屏幕前看着温书所在的练功房内的情形,若有所思。

屏幕里的女孩,全身紧绷,不发一语,几度手软眼看着要趴倒在地又重新撑起来,衣服很快被汗湿透。再看看时间,已经过去10分钟了,足够了。

喻爷爷双臂往后一挽,踱着步子去找温书。

“起来吧。”

温书听到这句,顿时松了那口气,软倒在地上。

喻爷爷好笑地看了一会,说:“行了,我收下你了,这周六你就开始过来,早上九点,我亲自教你!”

“谢谢。”温书喘着粗气真诚道谢。

“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学武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更何况,你年龄也大了,没有基础,少不了要吃一番苦头。”

“我不怕吃苦。”

“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一定不会!”

出了武馆,温书只觉得心里胀胀的。她在门口满足地站了会,侧耳听到喻千林和左让打闹的声音,快步往反方向离开。

虽然选择的是喻千林家的武馆,可温书下意识并不想和他产生过多的交集。

她在来之前也查了些信息,各种广告五花八门,看得她眼晕。想起那晚的境遇,她就顺手查了查“懿德武馆”,评价看起来还不错,她便也懒得再去看其他的武馆。

08

周六早上。

温书一大早起床背了会儿英语单词,对自己的成果满意极了。

她心想,这徐夏夏虽然看上去不靠谱,教英语倒是很仔细耐心,尤其是她给自己介绍的“联想记忆法”,简直有奇效,她现在记单词越来越快。

温书收拾一番走出房门,心情颇好地主动和卢思宁打招呼:“妈,早。”

卢思宁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笑着回:“早。”

自从上次和女儿聊过之后,她就明显感觉到女儿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她偶尔路过温书房间,会听到温书正在和人通话,虽然温书背对着她,但从她颇为轻快的声音可以听出来,她很开心。早上起来,也会听到她房间里传来一阵阵读书声。

她的女儿啊,终于有个青春年少该有的样子了。

幸好,还不迟。

温书窸窸窣窣的动静唤回了她的神思,她问:“起这么早,是要出去玩吗?”她知道温书现在有个朋友叫“夏夏”。

温书将齐肩的黑发扎成马尾,回道:“出去锻炼。”

她并不想告诉卢思宁自己是去练武,她怕她担心甚至反对。

“也好,你现在学习压力太大,是该劳逸结合。”

“好的。”

“妈妈做了早饭,吃点再出去?”卢思宁指着桌子上冒着热气的早餐,温书顿觉肚子里空空如也,遂点了点头,向饭桌走去。

母女俩难得地吃了个还算温馨的早饭。

温书一身清凉地到了武馆的时候,才八点半。

喻爷爷一见到精气神特别足的她就高兴得合不拢嘴:“不错不错,比我家那臭小子不知道强了多少!走,我带你去见识见识真正的武术!”他拍拍温书的肩,大笑着走在前面。

温书抬脚跟上,还没走出几步,就迎面撞上啃着半块面包、睡眼惺忪的喻千林。后者含混不清地问:“爷爷,大清早的,什么事这么高兴……啊。”伴随着一声惊呼,喻千林的半块面包葬身地板。

“爷爷!她怎么在这!”喻千林快速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喻爷爷二话不说,朝着喻千林的肩膀就是一下:“吵吵嚷嚷像个什么样!还不去洗干净你的眼屎。”

早在一旁看热闹的其他武师傅笑嘻嘻地调笑他:“千林啊,你这邋遢样子让小姑娘见着了可不好。”

“就是,就是!你可是咱武馆的一枝花,可不能丢了面子!”

喻千林被闹得脸红一阵,白一阵,他恼怒地嚷:“我洗过脸了!不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怎么在这?”

喻爷爷轻咳一声。他年轻时大大小小拿过不少武术比赛的冠军,拒绝了省队的邀请,自己请了几个武师傅帮忙,开了个武馆,也算安安生生地过起了自己乐悠悠的日子。再往后,以前的队友有些当了教练的,也会把学生带过来让他看看,偶尔也训练训练,时间虽短,但成果显著。一来二去的,他的名声竟然比打比赛那会更盛。慕名而来的人多了,他就懒得再亲自应付,申明除了喻千林不会再有任何徒弟,这才免了不少麻烦。如今他轻易把温书领进门,自然觉得老脸有些挂不住。

他尴尬地咳嗽几声,错开几步站到俩人中间,又说:“她是武馆新收的弟子,你们师兄师妹就在这见个礼吧。”

“我拒绝!”

“不需要。”

喻千林和温书的声音同时响起,俩人互看了对方一眼,都果断把头撇开。

喻爷爷见状“啧啧”出声:“你们这样可不行啊,以后还怎么相处。温书,你先去那间练功房活动活动松开筋骨,我把这个臭小子处理了就过来。”

温书依言点头,喻爷爷又冲喻千林轻吼:“你,跟我来!”

“哦。”喻千林不甘不愿地跟在爷爷身后,又回头看了温书一眼。惊诧过后,他现在心里充满了好奇:温书一个女孩子跑过来学什么武术?

等爷孙俩到了另一间练功房门口,喻爷爷指着里面嘻嘻哈哈闹得正欢腾的熊孩子说:“这就是你接下来的任务。”

喻千林在靠近这间练功房的时候就有不祥的预感,喻爷爷话还没说完,他就伸手死死扒在门边,试图垂死挣扎:“爷爷,求你放过我吧!我也还是个孩子。”

喻爷爷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说道:“不知道前阵子谁刚过了十八岁生日。”

“可是……”

喻爷爷不耐烦地掏掏耳朵:“啰唆!哪有那么多可是,你现在没有话语权,给我好好干活!”

说着喻爷爷把门一推,一掌把喻千林给拍了进去,他站在门口笑呵呵地说:“小朋友们,这个大哥哥以后就是你们的老师了。你们说,好不好呀?”

“好……”孩子们稚嫩的声音一同响起,喻千林听在耳朵里,却如魔音灌耳。他尴尬地举起手,晃了晃,“嘿……同学们好。”

“老师好……”

喻爷爷站在门口朝他竖了个大拇指,以示鼓励,而后扬长而去。

等喻千林把熊孩子一个个送到各自家长手上的时候,他已经累得快要虚脱。

喻爷爷站在一边问他:“感觉怎么样?”

“累,还有……”他侧脸看向旁边一脸温和的爷爷,继续道,“幸福。”

喻爷爷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他不是没有看见喻千林眼中隐忍的羡慕,他只是选择视而不见罢了。

“走了,进去吧。”

“温书呢?”

“回去啦,难不成这还要跟你报备?”

喻千林没有再答话,反而想起他在休息间隙路过温书那间练功房时,看到的温书。她挥汗如雨,目光坚定,周身笼罩在日光下,整个人都柔软了不少。

喻千林自顾自地笑了声,转身回了武馆。

同类推荐
  • 公主殿下请接招

    公主殿下请接招

    站在世界顶端的公主殿下,因为一场车祸,失去了那段令她珍视的记忆,让冰冷嗜血的她重新变成真正属于她的年龄的性格。当五位各有千秋的少爷公子同时追求她时,她将如何抉择?与此同时,那段记忆重新出现...本文为2018年所写,是第一本小说,由于年龄问题和学习,无法发布,请谅解。如有雷同纯属巧合,会尽快解决。最后,感谢你能够看完。谢谢!
  • 星辰皆入我眼里

    星辰皆入我眼里

    她,高冷学霸,眼里只有成绩,没有颜值,有人说,她浪费了她的绝世容颜。
  • 高冷竹马:青梅我来追

    高冷竹马:青梅我来追

    认识夏安橙的都说,她是个可望不可及的女神。殊不知在某人心里,却是个该被狠狠宠的小孩子。“陆嘉男,我要和你约法三章。”“第一,不允许在我面前夸别的女孩漂亮。第二,不允许除了我以外,和其他异性有任何肢体接触,第三,你要对我负责一辈子!不许中途抛弃我!”陆嘉男浅笑,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道:“傻瓜,你的下半生,被我承包了。” 许久之后,每当领奖台上站着身着惊艳礼服的夏安橙时,她总是会说一句话:陆嘉男,三生有幸遇见你。
  • 鲶鱼恋

    鲶鱼恋

    本文:1V1专情简介:团宠自然有团宠的样子。安晓念犯错,一堆人陪她一起罚站。她受欺负了,一堆人打抱不平。她哭了,一堆人变着法的哄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安晓念下课找徐屿汕学习。徐屿汕问:“boy字母倒过来什么意思。”她也没多想,下意识,“yob,流氓。”回答了也没觉得不对。他继续问:“dad字母倒过来是什么意思?”她回:“爸爸”徐屿汕失笑,“嗳!你爸爸还是你爸爸。”这下知道被忽悠了,追着徐屿汕打。——安晓念气愤道:“你说话不算数!骗子。”徐屿汕:“跟你个数学不及格的小家伙算不清楚。”——“未经允许,擅自喜欢你,是我做过最对的一道题。”这是他对刚满十八岁的安晓念说的一句长情告白。“……”二十一岁的安晓念,二十五岁的徐屿汕。他对心爱的女孩求婚:“我想我家的户口上,有你。”
  • 龙族Ⅲ:黑月之潮(中)

    龙族Ⅲ:黑月之潮(中)

    日本海沟深处发现龙类遗迹,卡塞尔王牌专员组恺撒、楚子航、路明非在身深潜过程中遭遇龙类袭击。三人组挣扎逃离险境,试图联络本部,却发现遭到整个日本分部的背叛与追杀。千鹤町街头,三人与暴走族赤备狭路相逢,掀起疯狂的对决。死里逃生后,三人流落到歌舞伎町著名牛郎店高天原,开始了牛郎生涯。与此同时,因日本分部的叛离,校长昂热孤身一人来到东京,与自己昔日的弟子犬山贺兵刃相见,卡塞尔学院与蛇岐八家彻底决裂……
热门推荐
  • 劫后一千年

    劫后一千年

    龙璟浩,一个被寄养在三山镇杨家的少年。随着他父亲龙昊燚的到来,少年开始成长。两年之后,龙璟浩走出三山镇,开始了为期六年的联盟武学院的生活。在这里他遇见了伴他一生的生死兄弟。六年期满,龙璟浩与兄弟们去往南疆,开始闯荡大陆。而随着龙璟浩父亲及哥哥的身死,龙璟浩与他的兄弟们被迫分开,开始了为期十年的独自修行……
  • 雷峰塔

    雷峰塔

    《雷峰塔》传奇是一部感人至深的悲剧。本剧以白娘子和许仙的爱情波折为主线,展示了深刻的社会矛盾。剧中的白娘子,完全解脱了妖怪气,是一个多情、勇敢,又坚贞不屈的妇女。她很会安排生活,也富有斗争经验。但她和许宣的爱情生活,却被认为堕入迷途,最后被如来佛祖的信徒——法海镇压在雷峰塔下,许宣也被法海点悟出家。十六年后,白子许士麟中了状元,来西湖祭塔,母子相会,除共同谴责法海这个“青蝇贝锦的野狐禅”,专门“离间人骨肉的奸徒”之外,白氏特别叮嘱儿子说:“但愿你日后夫妻和好,千万不可学你父薄幸!”这完全是现实中的妇女哀怨的控诉,深刻地揭示了以男性为中心的封建宗法制度对妇女的压迫。
  • 千古一帝

    千古一帝

    九霄诸天,以无上法力建立九幽血狱,少年叶东因一滴从天而降的鲜血,不但得到旷世功法,更是获得了开启血狱之能,成为血狱之主,从此之后,带领血狱亿万囚徒,踏上一条逆天之路!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你也能过好日子

    你也能过好日子

    作为一个报告文学家,本书作者曾经多年深入调查过中国最重要的几个崛起的市场和广东、江浙一带最富裕的地方,以一名文学家的身份和目光,同当地的官员、百姓和那些亿万富翁们纵情地畅谈他们的创业经历和传奇的赚钱之道,并且常常被感动和惊喜。
  • 妃本轻狂无良医妃腹黑王

    妃本轻狂无良医妃腹黑王

    一句“使命”,她在家族成人礼上丧命,异世重生于沉睡十四年的少女身上,异世重生,所有的不甘,怨恨都被完美的解释。责任和使命,亲情和友情,正义和阴暗的碰撞,传说里掩藏的真相,阴谋逐步逼近,一切看似偶然,实则都是必然的结果。命运的轨迹开始运转,横空出世的紫衣少年,搅乱了整个大陆,对他,女子趋之若鹜,男子咬牙切齿。白衣祭司是天玄的传奇,最神秘莫测的存在。某天,两人突然携手归来,众人大跌眼镜。对此,她笑笑,“一见钟情”,却一眼万年,他垂眸浅笑“是么?我却预谋已久。”
  • 边缘

    边缘

    马原站在拉萨的大街上,终于松了一口气。唉,终于来到这里了!他四处张望了一下,觉得拉萨的街上车水马龙的情景还是与他以前想像的不太一样。对拉萨,马原早就抱着一种极其向往的心情的。他知道,西藏这片土地,是一个充满诱惑的地方。这里壮美的雪域风光,高耸的皑皑白雪,恢弘的自然造化,辽阔的高原牧场,迷人的名山名湖名水,众多的古刹古迹古风,独特的民族风情,多彩的民族文化,都无不让你感到心弛神往。而拉萨则更是高原上的一颗令他自己感到璀璨夺目的明珠,所以,在对自己目前的生存状况特别是工作状况不是很满意的情况下,他对拉萨的向往,可以说便也达到了一种异常强烈的地步。
  • 此情不须答

    此情不须答

    某次,她郑重的问他,你介不介意以后孩子随我姓?他似笑非笑,阿宁,你是在怪我没有向你求婚吗?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又某次,她难得撒娇,问他,你爱不爱我?他捏着她的手指,你不知道吗?她摇头,不知道哎不知道。他遗憾,不知道,那就算了。她无语。
  • 白狐不离

    白狐不离

    将军府终于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儿,可这女儿二十有七了也未出阁,性格还奇怪的很。将军府一家急呀!可这小姐却淡定得很,还说自己有一位意中人,是一位大英雄,总有一天会踏着七色云彩来娶她……有一天,将军府来了一位男子,丰神俊朗,剑眉星目,帅炸天。还自荐要给小姐当先生……
  • 暮城以南凉城以北

    暮城以南凉城以北

    四岁生日那夜漫天火光她的父母葬身火海,她清楚这场火灾并非意外可警察对外公布,一切只是一个意外穆逸臣留下百亿遗产,年幼的穆凉城要如何守护?成长过程中,她如履薄冰,几经生死。好在,有人一直在暗中保护她,让她平安长大。眼看十八周岁就在眼前,一张谋划十年的阴谋大网已悄然将她包围……面对亲情,爱情,与仇恨穆凉城要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