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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花(中)

孙恒就像一个观众,坐在观众席上,默默的看着电影。

孙友善外出学习手艺去了,走的洒脱。

而留在村里等待的王美丽,却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那个年纪的女人,到了该嫁的年纪,就得嫁,就算父母同意,家里的哥哥弟弟也不会同意的。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家里可没有多余的粮食,来养你这个外人。

“美丽,隔壁村二狗子又叫人来提亲了,聘礼多加五斤肉呢!”

无论妈妈怎么说,王美丽只是摇头。

“姐,村里王二他哥王老大可以啊,干活又勤快,挣的公分也多,嫁给他,饿不了。”

面对弟弟的再三追问,王美丽也只是笑着不说话。

每当到了下午,王美丽总会独自坐在村口的老榕树前面,看着村口。

这个村子,每天只有一班车,如果孙友善回来,一定是在下午。

一个待嫁的姑娘,时间长了,嫁不出去,总会引来非议。

“哎哟,你不知道,老王家的闺女,肯定是有问题,不然怎么会嫁不出去呢?”

“唉,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是在等孙友善那个小氓流子呢。”

“这傻姑凉,别个儿不知道哪里快活呢。”

“就是,村里那么多小伙,那个不比那孙友善强啊!”

村子里的流言蜚语,王美丽只当做没有听见,不管多大的压力,她总是默默的抗了下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三年后的一个下午,王美丽终于在村口,等到了那个她等的人。

看见孙友善的一瞬间,王美丽勇敢的冲了上去,紧紧的抱住了他。

三年,三年的压力,王美丽已经不在乎那些约束了,只要友善回来了,自己就没有白等。

孙友善带回来的,除了一身耍猴手艺,还有一只猴子,一头水牛,还有----钱!

在那个八分钱一斤盐的年代,孙友善聘礼送上了一头水牛,以及一百二十元钱,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给王家涨足了脸。

要求只有一个,要带美丽走,离开这个村子。

毕竟耍猴人,是靠跑江湖吃饭,如果仅仅跑附近几个村子,那么只能饿死。

重金之下,王家也没有说什么。

那条小溪边,王美丽依偎在孙友善的大腿上,静静听着孙友善这三年学徒的生活。

原来,孙友善聪明,人也勤快,仅仅学了一年,手艺就学的差不多了。

不过耍猴人,一身本事你全在猴上面,没有一只听话的猴子,等于没有饭碗。

没有办法,孙友善跟着师傅跑了一年的江湖,存够了钱,买了一只猴。

然后又用了一年,训练这只猴子,外带挣钱,这才有钱回村来接王美丽。

孙友善欢声笑语中,便将三年的劳苦说的如同度假,而王美丽,对于自己三年的等待,也仅仅总结出四个字-----过的很好!

那个年代,人们总是将吃的苦,用甜蜜的爱情压下。

两天后,孙友善去王家接亲,足足摆了八十桌!

一个星期后,孙友善牵着王美丽的手,踏上了去县城的班车。

县城的百货商店外,孙友善甜蜜的说道:“美丽,你闭上眼睛,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趁着王美丽闭眼功夫,孙友善快速的从挎包中拿出一盆紫色丁香花。

孙恒站在不远处,一眼便认出,这一盆,正是自家阳台上,那盆发光的丁香花。

孙友善将丁香花郑重放在王美丽的手心,笑道:“美丽,睁开眼睛吧,我的承诺,做到了!”

“嗯,你做到了!”王美丽盯着手中的丁香花,幸福的点了点头。

当王美丽收到那盆丁香花后,孙恒惊讶的发现,时间,过的更快了。

时光荏苒,风雨飘摇,王美丽跟着孙友善,开始了耍猴人的漂泊生活。

这一晃,便是三十年!

三十年间,孙友善带着王美丽走南闯北,走遍了祖国的大好河山,人老了,岁月变迁,唯一不变的,便是那盆丁香花,每天下场之后,王美丽都会悉心的打理那盆丁香花,哪怕它本身根本不需要打理。

“老爷子年轻时,这么辛苦吗。”看了老爷子的大半生,孙恒也不禁感叹。

时间飞速的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

那是一场猴戏刚刚结束,孙友善和王美丽在收拾着东西。

正在这时,孙友善惊奇的发现,自家的猴子对着不远处龇牙咧嘴。

孙友善仔细一看,不远处的路边,居然有一只猴子!

对于耍猴人来说,猴子,可就是宝啊!

孙友善见此,那还顾得上收拾东西,随意叮嘱了几句,便朝着那猴子追去。

说来也奇怪,那猴子见到孙友善追来,倒也不跑。

孙友善追到猴子跟前,这才发现,在猴子身边,尚有一个在襁褓中的婴儿。

“这……”犹豫了片刻,孙友善还是一咬牙,将地上的孩子抱起。

“原来,我真的是捡来的吗?老爷子还对我那么好。”孙恒一直跟在老爷子身后,自然是将这一切目睹。

“怪不得孙影一直喜欢跟在我的后面,原来它真的是我的亲人啊。”

“要不是它,我或许已经死在荒郊野外了吧?也不会被老爷子收养了吧。”笑着摇了摇头,孙恒索性不去想那么多了,看下去吧。

王美丽一辈子跟着孙友善跑江湖操劳,也没有要个孩子的打算,一是经济不怎么好,二是没有那个时间,最重要的,一旦有了小孩,这江湖,就不好跑了。

不过当孙友善将孩子带回去的时候,王美丽还是欣喜万分。

最终,经过两人一夜的考虑,选择孩子收养,毕竟两人年纪都快五十了,想要孩子也基本上没有可能了。

不如就将这个上天送来的养着,老了也有个念想。

就这样,孙家多了一张吃饭的嘴,而孙友善肩膀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毕竟平时王美丽要花更多的时间去照顾孩子,猴戏的事情,孙友善就要更上心了。

皎洁的月光下,王美丽逗着怀中的孩子,笑道:“记住,以后你就叫孙恒,持之以恒的恒,做什么事情,都要坚持,不要轻易的放弃。”

“我知道了,奶奶,我会的。”孙恒站在王美丽的身后,泪水早已打湿了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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