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免喝多了酒,又被冷水浇了个透心凉,从夜里就发起烧来。院判开了副药,一剂一剂地吃下去,整整吃了三天才退了烧。唐免患有先天的心疾,这样一直发着烧,着实是让人悬心。司命明明说好了要想个法子把唐免带走,可是到现在也迟迟不露面,真是把白寻急得够呛。
直到第四天,镇北侯府里终于有了动静。
这天上午,镇北侯刚刚上朝回来,就见门口站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他上下打量了这老道一眼,还以为他是寻常的江湖骗子,也没多想,直接就抬脚要进院。没想到就在此时,这老道竟然主动开口叫住他。
“无量天尊,施主难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唐肃觉得很奇怪,无亲无故的,我干嘛要请你进来?于是他瞥了老道一眼,没搭茬,接着往里走。
没想到这时老道竟说:“若说这世上只有一人能治令嫒的心疾,那除了老夫之外,再无旁人了。”
唐肃听了这话,立刻转回身来看着老道,老道见唐肃对这话有了反应,又念了一声道号:“无量天尊。”然后一双眼睛定定的盯着唐肃。唐肃看着他这副样子,只好恭恭敬敬地站在老道面前行了个礼:“敢问道长尊姓大名?”
“施主客气了,贫道姓李,单名一个苦字。”
唐肃这才知道此刻站在他眼前的,正是传说当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苦无道人,于是连忙又行了一礼:“晚辈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是神医大驾光临,还望前辈恕罪。前辈里面请!”于是一路搀扶着,将苦无道人请进院里,本想说先坐下,好好喝口茶歇息歇息,没想到苦无道人一挥手道:“哎,不用了,先去看看病人,待看完诊再喝茶也不迟。”
其实唐肃也耐不下那个性子陪人家喝茶,唐免有心疾这事,过去八年里从未有过端倪,所以虽然他是唐免的父亲,可这事儿他也是才知道,一知道便心如刀绞,生怕哪天这个宝贝女儿离他而去,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可没想到连太医院院判都没法子的事儿,今日竟主动送上门一个神医来,且不论这人是真是假,先让他看看总不妨事。更何况前两天是皇帝把唐免带出去,着了凉,受了寒,发了烧,皇帝心里内疚,故此直到今日,家里还住着一个太医院的儿科圣手,总不怕这老道士捣鬼。
一行人一路来到唐免的闺房,老道士进屋坐下,给唐免诊了诊脉,眉头皱得死紧。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脉象,纵然来前,那位仙家已经说的明明白白,可如今到了这里,他也只有三分把握,并且还得是经年累月的调理,才有可能治愈。因此他只能暂时先治好这女娃娃的风寒,后面的事情,只能将这孩子带回去治疗了。
唐肃站在一旁看着苦无道人凝重的神色,心里愈发焦急。但他又不敢出声催促,只好不停的朝着太医使眼色,那他一悄悄的将唐肃拉到一旁:“此人会医术倒是不假,这诊脉的手法看着不像是个江湖骗子,可究竟医术如何,还得看待会儿此人对病情的判断,以及开的方子如何。”
唐肃点点头,转头又看向女儿那边,女儿刚刚退烧,可终究身子太过虚弱,今日仍然一直昏睡。而那老道士则伸手掀了掀孩子的眼皮,又捏着下巴,看了看孩子的舌苔,然后沉思片刻才道:“令嫒的病情确实有些复杂,即便是我,也只有三成把握。”
听到这里,唐肃就有些紧张,毕竟才三成把握,总让他觉得格外没有安全感。然而太医却惊叹道:“真不愧是神医苦无道人,这样复杂的心疾,竟也能有三分把握治愈,在下惭愧,学艺多年,连一成把握也没有。”
苦无道人摇摇头:“只有三成把握,任谁也不敢出手。为今之计,只能是先尽快治好小姐的风寒,好好保养,尽量莫要使心疾发作,至于如何医治,还得容我细细考虑才行。”
唐肃叹了一口气,之前太医也是这样说,难道这孩子真的没药可救了吗?这时候,苦无道人又说:“敢问小姐之前吃的药,方子还在吗?”
“在,”一直坐在一旁没开口的唐夫人回答道:“蜜儿,快去,把方子拿来。”
蜜儿脆生生的答应了,不一会儿便把方子取来,递给苦无道人。苦无道人接过来看了两眼,赞道:“这方子写的很是精细,只是这柴胡,若是再加一钱,小姐的身子便能好的更快了。”
太医听了,恍然大悟,连忙行了个大礼:“神医手段出神入化,若是能为弟子指点一二,弟子便是死也值得了!”
苦无道人笑了笑:“这方子是你写的?”
“正是。”
“已然不错,足够用了。”
“可是学无止境,弟子恳请神医,收下弟子吧!”
“贫道若收了施主做弟子,难道施主还能跟着贫道,一同去山中修行吗?”
“这……”
“既然已入帝王家,施主的这身本领已然够用了,况且施主天赋超群,频道也没什么可教给施主的。不如这几日,贫道便与施主讨论讨论这女娃娃的病情,也算互通有无。”
太医乐的够呛,简直像个新婚的小伙子一样,他朝着唐肃拱了拱手:“恭喜侯爷,此人乃真正的神医,小姐的病情,应当是有望了!”
虽说床上还躺着个昏迷的孩子,可此刻几个大人却万分高兴,唐肃连忙吩咐人去准备一桌素斋素酒,又让人去收拾出一间房子,一切用度都要最好的。
唐免一连病了半个月,皇帝也整日问候,不停的送各种稀奇的贡品吃食,还有各种滋补良药。听太医说唐免现在吃不了太补的东西,他又把宫里的南方厨子送到镇北侯府,天天让他变着花样做各种各样的粥品,以至于唐免病了半个月,整日里清粥小菜,竟然还吃胖了好几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