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烟火耀空,长安盛景,印照阁楼,晚风秋瑟,随月潜入云燕楼内。
那得了使命的酒仆从酒楼飞奔而出,取了青鬃灰马急忙赶回曲府禀告,朱雀街上空旷无人,道路畅通无阻,酒仆骑着青鬃灰马似飞梭于天际的流星般迅捷。
……
而在曲府中,宴请贵客的曲一洲正在与一身妖艳红装眼角自带三分邪气的俊朗少年和一位光头大和尚品酒论剑。
这二位尊客是曲一洲特意邀请而来府上做客的,一位是江湖人称齐先生,有着长安幼麒麟名讳的大理寺特诏外官,齐麟。另一位则是早已退隐多年的高僧。
三人正值酒剑兴头,曲一洲转耳一听云燕楼有人闹事,便扫了性子,脸色顿做难堪。
“好了你下去吧!”
曲一洲内心不悦,但知府中贵客在厅,便没有表于脸上,压着怒气作揖执辞别之礼说道。
“齐先生,大师,曲某愧疚,不知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在酒楼闹事儿,曲某得赶过去一趟,今日照顾不周还请二位谅解,改日曲某必登门拜访谢罪!”
“阿弥陀佛,曲施主严重,是我等讨扰了,既然您有要事要办,贫僧便不留府上打扰了!”
说完这大和尚披上坐榻身旁的黑色长袍,与那一袭红衣着身的齐先生一同执礼辞别曲一洲,离开了曲府。
……
云燕楼内
那个一眼就道出杨思用了何等武功招式之人,不是无名鼠辈,而是有着江湖快剑之称的刘煜。
他原本是少林俗家弟子,后来机缘巧合又转投到了剑仙曲一洲门下,成为了剑仙曲一洲的徒子。一直在帮曲一洲打理云燕楼的生意,也是实际酒楼的管理者。
刘煜衣服穿着大体与其他酒仆相同,只是衣服布料材质不同,一为粗布,二为丝绸,她腰间的金丝腰带也略微显眼,心细之人一眼就能识别出此人不是一般酒仆。
刘煜带着追上楼来的几个酒仆追踪杨思的足迹而去,直上七楼。
七层内落坐的客人都是达官显贵,并不像一到六楼的那些客人一样食酒过多便喧闹哄吵,他们坐在各自的座位上,互相低声聊天。
偶有未出阁的官家大小姐和有童趣好奇心的未冠孩童在窗边欣赏烟花,偶尔嬉笑打闹发出声响。
刘煜在此多年,自然识得卑位高低,七楼的客人都是他们不可招惹的主顾。他轻声吩咐酒仆们都安静的散开,查遍整层的雅间寻找大闹酒楼狂徒的踪迹。
不到半晌,酒仆们都面色凝重的回到刘煜身边,低语愧言道。
“禀管事,小的们没有寻到闹事的那厮!”
其中一个酒仆躬身低头,不敢直视刘煜怕其责骂。
其他酒仆也纷纷点头示意,他们寻找的结果也如同此酒仆一样,没有结果。
刘煜听解情况后,并未像往常一样责骂这些酒仆,而是眉头一锁,心中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面色极其凝重,心中突然纠结不安。
沉寂片刻,刘煜招呼十几个酒仆,都靠近到他身旁,低声不知道吩咐着何事。
片刻之后,只瞧十几个酒仆脸上有了喜色,朝着一脸肃穆凝沉的刘管事纷纷点头,统统散了开来。
酒仆们转身有序的再次靠近了楼梯,恢复往常卖酒时的步伐,不紧不慢的朝云燕楼那最高的顶层而去。
而刘煜却原地不动脸色纠结疑虑,痴痴的看着这十几个酒仆上楼,自己孤身拐到一旁的酒柜上,取了一壶青姬酒,才又绕到了楼梯口。
整理了一下衣服,努力让面容恢复往常神采,迈出了沉重步伐走上了那威严的酒楼第八层。
云燕楼的八层平常来的都是皇亲国戚或是各国皇族。不过今天是太宗皇帝寿辰,大部分有官职爵位的皇族,或较为尊贵的王侯都被邀进宫去参加寿宴了,今晚云燕楼顶层较往常冷清了许多。竟然还有两三桌是空着的,与其余七楼满座之景反差极大。
来的贵族也都是四品以下或是没有实权,徒有虚名挂身的王侯子弟,这些人都是没有资格参加皇宫寿宴的闲散之人。
刘煜出入江湖多年,心机狡猾的很,一上楼看到此情此景,心就松了一半,“看来今天的八楼并不是那般的神圣不可侵犯,没有了那些平日里位高权重的皇家贵族,今夜或许……”
刘煜手拿酒壶,眼睛快速的搜寻着大厅,若有所思的迈着腿。
查寻半天,方才派上来找人的十几个酒仆,并不在大厅之中,刘煜便长长的吐了口气,一直凝沉的脸旁也逐渐舒展开来。
刘煜挤出一抹笑容,穿过八楼大厅里坐席之间,不停的客气拱手执平辈礼打着招呼,还不时拿酒自罚,消替打扰之罪。
朝北而设的酒楼雅间门外,刘煜低头转面收起了那副假笑,表情极其慌乱焦虑,似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正鬼鬼祟祟的贴耳打探着雅间内的情况,雅间的门突然自己打开了,刘煜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力一下子将自己吸了进去,随即又“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刘煜内心一惊,被这突如其来的吸力吸得身子失去了重心摔倒在地板上。
手中握拿着的酒壶也重重的砸在雅间红木地板上,发出了“啪嚓”一声,酒洒一地。
刘煜心知今天遇到了高手,从使得那断骨手和飞叶指就知道此人大有来头身手不俗,但是万万没想到此人内力如此之高,竟然能以掌力吸人。
刘煜心里中也有了判断,自己根本不是此人的对手,武功与其相差甚远。
刘煜惊慌之中突然想到“不知此人是否是那故人口中所说之人,若是,今日便是我翻身之日,若不是,恐怕得命丧于此。”
想到此处,刘煜便不愿再坐以待毙,要是杨思先出手,他一点胜算都没有了,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得先下手为强。
刘煜好歹也是江湖上叫得响的人物,几十年的快剑也不是白练的,而且跟着曲一洲这些年来多少也有学到些本事。
刘煜思考片刻,最后还是从腰间的金丝腰带上抽出了自己的佩剑,金丝柳剑。
此剑由天上陨铁所铸,长三尺宽一寸,加之金丝镀体,剑薄如翼,韧性极强,极易阴柔。
只见刘煜左手撑地,脸上肃穆一挂,腾空而起,迅速站立于地上,稳住身形,眼神急切寻找着杨思在哪里。
眼光扫到了正端坐在雅间窗边,身穿青衫白衣的少年,背对着自己,手里拿着水晶酒杯慢慢的饮着透着淡青色的青姬酒,脚下不知是晕,还是已亡的躺着那十几个寻人的酒仆,一旁还有三个年轻的贵族公子也似烂泥一般的爬在地上。
原本不大的酒楼雅间,瞬间便被塞的拥挤满当更加狭小。
此刻的刘煜,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少年,虽已起身,却迟迟不敢出手,身体僵持在了那里,汗不停的从额头流下。
刘煜深知,此人武功极高,可是明明把自己吸到屋内,却不像其他人一样将自己打晕制服,而且还故意露出后背,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存在一般,这既是一种威慑也是一种侮辱,说明此人根本瞧不起自己,或是他就是故人口中之人。
经过良久沉思,刘煜耳边突然抖动了数下,似乎听到了些许声音,脸上稍微放松了一些。
脑海中瞬间做出了决定,他还是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右足脚尖点地,轻用内力,腰间带动上身,朝前使劲儿运功使出轻功,整个人向猫一样跳跃而起,使着手中那金丝柳剑来回闪动快刺,眼中充满杀意。
就在刘煜腾空而来之时,少年也突然回首,他容颜生的极其俊美,但全身都似乎被一层寒气冷傲包裹着,俩只深邃的眼睛透露出丝丝寒光,仿佛能让整个空气冻结一般,令人丝毫不敢心生亲近之心。
刘煜也没有绕过此感,眼神与少年的寒眼一相交汇,瞬间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寒冬一般,不由得在空中打了个寒颤,这可是武者的大忌。
这也让他露出了快剑招式的空档,杨思扶在窗口的右肘并未移动,就将手中的水晶杯飞弹而出,寻着空挡直顶在了刘煜的剑尖之上。
“啪!”一声!
水晶酒杯飞来速度之快,与刘煜金丝柳剑剑锋一撞,瞬间四裂破碎,喷洒着酒水碎渣散落于刘煜身体四周,直冲发体。
刘煜本能闭眼躲闪那支破杯的碎渣,但只是这一眨眼的功夫,一只似千斤沉重有力的手掌,瞬间便雄宏有力的卡在了自己的咽喉之处。
这猛烈的冲击感,瞬间拍卡的刘煜徘徊于窒息的边缘,整个人身被杨思从空中猛的一下按摔在了地上,脖颈处被抓的青筋突暴,恐怖之极。
刘煜挣扎之中,内心大惊,“怎么可能,我与他距离两丈之远,他怎么可能在眨眼之间移到我身旁,将我擒住,他只用了一招半式就将我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刘煜两眼布满血丝,想绝地反击,催死挣扎一下。正准备伸腿向杨思踢去,却发现了杨思此刻露在腰外的那个绣着金丝边竹叶的香包。
这让刘煜立刻对生又有了希望,急忙在地上重重的敲出了一段简短的旋律,“噔,噔噔噔,噔噔。”
反复两次后,眼冒寒光的杨思突然眼睛一紧,嘴角一笑,似乎有什么高兴的事发生了一般,瞬间掐着刘煜脖子的手也稍微的松开了些。
欲要唇动开口的杨思,一只手还将刘煜擒按在地,但耳朵却突然抽动了几下,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故意朝着雅间木门的方向故意大声说着。
“你这厮,不识好歹,本不想与你动手,想等你们楼主来了商讨一件大事,可你偏要自己找死,那我就先成全你,让你此刻便去见阎王,早早为你家,家主去探探那黄泉路吧!”
杨思手掌突然用力,刘煜眼睛一睁血丝涌上,被扼住咽喉呼吸困难,再次无法言语,只能扭动着身体,垂死挣扎。
刘煜只能瞧见一张青涩俏脸上一双寒冷彻骨的眼睛冷冷的盯着他,自己却毫无反抗之力。
杨思突然手掌又微微发功一用力,刘煜眼睛就已经看不清楚东西,耳朵也开始“嗡嗡”作响,听不清了声音,心中狂跳,还未做好赴死的念头,便闭眼失去了知觉。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杨思右耳一动,突然抬头,眼泛寒光盯着雅间窗户口,只见一只青钢打制,长约三尺四寸,宽约三寸半的利剑朝自己脖颈极速飞来,直挑咽喉之处。
杨思看状急忙撒开了掐在刘煜脖子上的手,后腰下身躲避此剑锋芒。
以杨思的武功其实不松卡着刘煜的手也可轻松避开此剑,只不过杨思心中另有图谋,也想顺势放刘煜一条生路。
杨思后弯身形看着此剑从自己眼角飞过,眼神突发异光,冷脸突露浅笑,抬手便要抓其剑柄。
可就在刚刚摸到剑柄的同时,窗户外又朝杨思飞来一个精美剑鞘,直砸自己胸腔中部而来,速度之快相比前者,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剑鞘逼迫下杨思只好放弃夺剑,先用右手扶地用力,将自己往右边地面滑走而去,先躲开剑鞘为上。
杨思灵巧一躲,避开袭击同时,立刻后仰弯跳而起,站立地面瞬定身形,面不改色。
只是当他站起之时,冷眼余光中看到了早已手握归鞘残渊的剑仙曲一洲站在了自己的斜后方,杨思并未慌神,反而冷静自若。
“哈哈哈,皇都剑仙果然名不虚传,轻功神行百步如此了得,已达登峰造极之态,晚辈杨思,佩服,佩服!真想与前辈比试一番轻功,无奈今日之后恐怕再无见面之日。”
杨思转回身体,面无表情看着剑仙曲一洲,故意调侃轻笑说道。
凶光一闪,二人虎眼双目一对之时,整个房间都充满了杀气,气氛瞬间凝固,仿佛时间静止一般,压抑之感,令人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