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娉看见这两个又吵了起来,心中莫名一阵厌恶。她那弟弟在一旁说:“这是又要开始了……”便拉着姐姐默默退了出来。这种没完没了的争吵模式,劝解起来真的是劳心伤神又费时费力,而且并没有什么效果。所以很早以前,姊妹几个都已经习惯了,总之吵累或者打累了,总归是会停下来休息的。而且每次你揪着我耳朵,我拽着你头发,谁也捡不着谁便宜,也没见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索性也就不管了。
最严重的一次,也不过是陈娇娉妈妈用菜刀砍烂了她爸后背流了点儿血而已,因为冬天穿的多,隔着厚厚的衣物,背上只伤到一点皮肉,也不算什么大伤。而陈娇娉她爸用手上的木头小板凳,扔过去砸在她妈腿上,当时那小腿不由自主颤抖不已……幼时亲眼见着的时候曾经无限恐惧过,现在想来,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娇娉离家以后,这种局面并没有任何改变,弟弟还曾真诚地劝过两个人,如果实在过不下去了,离婚也行,或者分开过,他和二姐想办法一人照料一个。可是每当说到劝他们离婚,两个人就都不接话了,或者即便气极败坏当时接了话说什么“离就离,谁怕谁呀”之类的,也没见他们什么时候去民政局办过什么手续。
所以不光子彧不理解,就连陈娇娉,连陈娇娉弟弟,任谁都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这两个人非要无休止地相互折磨彼此,折磨这个家,折磨自己的孩子,还要继续这么相互折磨下去。
没有人能理解。
陈娇娉进屋里来的时候楼下两人还在争吵,子彧看看她,不知道是该安慰她,还是该劝解她,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不直接带她回自己家,非要她回来与这个家讲什么和解,此刻真的懊悔不已。陈娇娉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已经习惯了,明天妹妹回门,等见她一面,结束了我们就走吧!”
“好。”子彧看着这个姑娘,莫名心疼不已。
陈娇娉的妹妹和陈娇娉长得不甚相像。陈娇娉颀长高挑,老二比较矮小;陈娇娉机灵,老二感觉比较木讷;虽说遇到这些折磨人的事儿,但陈娇娉依然一脸明媚,小狐狸的笑容纯澈温暖,而老二一副霜打了的蔫茄子一样,病怏怏、怯生生的感觉。一个人的精神面貌,从眼神里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老二那种感觉像是一直被压迫着的什么人,忽然恢复给她自由之身,她反而已经习惯了之前那种压迫似的,不是很能适应改变后这种状态的感觉。子彧把红包塞给她的大女儿,又给肚子里未出生的宝宝也送了一个红包,母女俩接了红包也没什么话,倒是陈娇娉在一旁推辞一番,无奈推辞不过替她们两人谢过子彧。
感觉老二和陈娇娉似乎很生分,不如老三和陈娇娉那般亲近自在。虽说有可能是因为陈娇娉多年未与兄妹相见的缘故吧,不过看老二好像和老三也并不怎么亲近,也是一种漠然的状态。
陈娇娉每次提及妹妹,心里总是无限愧疚,但她也无能为力,因为这个悲催的家里“各人管好各人”已实属不易。
临走的时候子彧又塞给弟弟一个红包,陈娇娉死活不能要。弟弟也在一旁推辞,说自己做木工活也能挣到钱,是个大人了不能再要压岁钱了。推辞了很久,说什么也不要,子彧无法,也就不再勉强。
陈娇娉夸弟弟:“像个男人!”
小伙裂开嘴笑得灿烂,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虎头虎脑精神头十足。
前一晚子彧在楼上听到楼下一家子人又是鸡犬不宁,她本来想下去劝劝,但下了半层楼看见堂屋里陈娇娉抱着弟弟妹妹正在哭,又莫名慌张,终是复折返回去掩了门没再出去。大年初二晚上陈娇娉终还是哭了一场,这年也才算是真的“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