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彧闻到陈娇娉身上的酒气,混合经由体温酝酿挥发的香水味道,在微微潮湿的夜风里,有些迷醉。奇怪为什么明明很讨厌别人一身酒气的味道,而陈娇娉确是如此芬芳。她很喜欢这种味道,忍不住贴她更近,转头看见她麦黄色微微卷曲的短发遮着的侧脸,从额头到鼻翼到双唇再到下巴,勾勒出完美的线条,忽然头脑发麻,想要踮起脚尖,去吻一下这个人的侧脸。
不过这种念头只在脑海里盘旋了一秒钟,随即被理智打压回去。还没有来得及把视线收回,就被陈娇娉发现,她也转头过来看着子彧。看见陈娇娉刚刚吃火锅被辣椒辣的微微有些红肿的嘴唇,微微张开,湿润饱满,月牙儿似的两瓣盈盈一笑,子彧不由又是一阵大脑冲动,恨不能立刻马上覆住这两瓣唇。这一次这个念头盘旋的时间要稍微长那么一点点,内心挣扎了一番,依然是理智占据上风,只道自己喝多了,头脑真的是有些不清了,暗暗发誓以后还是少喝酒为妙。
借故,说走累了,打车回家。
一个澡洗完,总算是清醒过来。以至于清醒过头,一夜无眠。
犹记得陈娇娉翻身过来,黑暗中轻唤她的名字,自己再次装睡,而后那人从背后环抱住自己,再次僵直的后背,和压得很麻很麻的胳膊。何其相似?
……
次日钱天河又约子彧见面,说再谈谈,子彧拒绝。她认为没必要再谈了,自己本身就耽误了钱天河许久,如今这种局面,真的不应该再优柔寡断了。
她明白世界上所有的事情大概都可以用时间来解决。时间是最凶残的敌人,也是最友好的朋友。那些曾经以为刻骨铭心无法承受的悲痛,经年之后想来也不过如此,和十年前、五年前任何一段时期经历过的相似事件一样,渐渐模糊分不清时间的界限罢了。
最终的感受已经虚无缥缈,不再如当初那般深刻,那么爱,那么恨,那么清晰,那么痛不欲生,连忘记的速度都快得让自己惊诧。
人是矛盾复杂的综合体,往往一生可能都不会很了解自己,更别说了解别人了。人们有时候爱的那个人,是在自己心中幻化美好过的,自己想爱的那人模样。但其实,人总会有区别于其他人的特质,这个特质才成就你是你,我是我。
钱天河又何尝不知这些呢?但正如电影《后会无期》里说的那样,每个人都“听过很多道理,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这一场雨下了整整一个礼拜,闷热严酷的夏天戛然而止。
子彧刚刚回到家,就看见钱天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旁边的陈娇娉一脸无辜的表情,说:“喏,我回来他已经在楼下了啊,不关我事啊!”
“我们出去聊吧。”子彧一脸平静。
“哎哎,不用不用,”陈娇娉拿起外套,“我刚好要出去,你们聊!”
自从上次在餐厅说清楚之后,子彧一直都拒绝再见钱天河。她明白钱天河想再见她的意思,所以才更不能见他。分手的阵痛,熬过这劫便好。
等你懂得了生活,并不意味着成熟。
而是不再反抗,才是成熟。
钱天河鼓足勇气推开门,迈出去,停留片刻,终归大步走远。出租车一路上飞奔,但还是觉得一路那样漫长,像第一次坐车去见子彧,想要去到她的身旁,觉得这条路漫长一样。这一次,离开的路,也是那样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