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庄,这是李慕第三次来到这里。
第一次本为退亲而来,结果却出乎意料。第二次是来迎娶阿言,热闹喧嚣,仿佛一场梦境。
明媚的阳光洒落宅院,沈宅里一片安馨温暖的气息。
客厅里,沈家父子与自家姑爷说着话。卧房里,母亲抚摸着少女的秀发温柔问话。
“言儿,这几日过的好吗?”
“嗯,女儿很好,相…相公也很好。只是,想念爹爹娘亲了……”
少女慢慢地说着,神色里是归家后见到母亲的欣喜。
“那就好,那就好啊。”沈老夫人温和地笑着。
“小妹这次回来变的更漂亮了呢!呵呵~”
“嗯,言儿妹妹气色不错,看来李家小弟待言儿不错哟~”
沈家两位嫂嫂围坐一旁,笑着搭话。
“你大哥对他赞赏有加,看来很谈得来呢。”
“妹妹这次归宁正好将养一下身子,嫂嫂给你做些好吃的补一补。那些男人啊,可不懂得怎么照顾女人呢~”
“二嫂……”
“呵呵~昨日里你二哥归来后与我说,李家小弟言辞不凡,文采颇佳,若是有心功名的古诗词话,想必也是能成就一番功业的。只是想来他经历一番变故后心思有所倦怠,小妹你可督促一下你家相公呢。”
“唔…相公他……”
……
女人们在聊着她们的话题,男人们也在外面说笑讨论着。
沈老爷子询问了一下李慕小学堂的情况,教导叮嘱了他一番。而后温言又道让他不要疏懒了心思,平日里还是要用心读书,钻研学术,就算不为功名,也可见闻识礼,养性修身。
李慕静静听着,微笑点头称是。
“闲暇时可去些诗社雅集之所,与同辈交流切磋,既可交些朋友,亦可增长见闻。”沈老爷子说。
“这几日里,无涯诗社倒是有个诗酒小会,贤弟不妨随为兄前去看上一看。”沈文轩道。
“说起这个,那金风园中近日也在举办诗会呢。据说邀请了几位名宿前来品阅评鉴,云楼的姑娘们也会受邀作陪。”沈文睿也说道。
“哦?金风园?云楼?”
“嗯,说是聚贤雅集,以诗会友。其实我却听说是因为季家二少季常最近迷上了云楼的红牌清倌人霓裳姑娘,明日是那霓裳姑娘的十八岁生辰,所以季二少为了讨好佳人便组织了这次诗会。”
“呵呵…原来如此。”
啧啧啧!李慕在听了也是一阵感慨。
这古代的公子哥为了寻欢作乐、讨好佳人还真是下功夫啊。
“虽是如此,却也听说徐子元、赵明德、周少常等陵州有名的才子都有应邀前往。毕竟,季家乃陵州望族,于官场有些底蕴。若是能与季家打好关系,日后也好某个前程出路。”
“嗯,说的是。如此倒也算得上热闹了,想必也能出些文采斐然的佳作。”
“嗯,上个月里梅园诗会周少常一篇‘梅雪’词力压众篇,惊艳夺目。却不知今次又会不会再出佳作……”
“哦?是何佳作?二哥且念来听听……”
沈家兄弟说起这等风雅之事滔滔不绝,很是热闹。李慕只当是古时风月,趣闻八卦,也听得津津有味,有好奇之处便问上一句。
其间,沈老爷子问他平日里可有写些诗词佳作啊?
他笑了笑,只说自己对诗词颇为喜爱,但无奈却不擅此道,未敢下笔云云。
沈老爷子听完笑笑,道:“诗词本乃文人抒情言志之道,倒也不必强求。”
李慕点头称是,又言听闻家父言说泰山大人年轻时文采不俗,想必是有不少名篇佳作的。
沈老爷子闻言摇头失笑,只说玩笑而已,当不得真。随后,老爷子便说起了当年与李父相识相交的往昔岁月来。
不知不觉,天色已到中午。
沈家自是好酒好菜,一番招待。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闲聊。沈母对着一对新婚燕尔一番叮嘱交代,传授着些夫妻间的相处之道。
老夫人神态温和,言辞关切,李慕闻之如沐春风,躬身受教。
待到下午时分,眼见天色不早,李慕起身告别,言道过两日再来接阿言,而后独自归去。
回到小院时,天色尚未黄昏。他喂了喂小红和小白,左右无事,便回到房内找出纸笔来。
毛笔字他曾由于兴趣练过一些时日,虽谈不上写的很好,但倒也不至于不会用。
研好墨,拿出裁剪好的纸张,他坐到了书桌前,挥毫下笔。
他写的并不快,毕竟不是真正的古人。而且,有时他还愣愣地想上一想,才又继续落笔。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安静的房间里只有轻轻的研墨声,和不时的喃喃自语声。
既然来到了这里,又身为一个教书的夫子,这毛笔字自然是免不了要练起来的。而且,借此他也能打发些时间,或许以后还能挣些小钱。
将近傍晚的时候,有人来到小院。却是同村的王大哥,请他给锦州的兄弟写封书信,言道父亲病重,让他赶快回来。
此事李慕自无不允,很快便将书信写好交于对方。王大哥道了声谢,面色沉重地转身离去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人生啊,谁也免不了要经历生老病死,也总在不断地经历着伤情别离。而每一次的离别,都是一场或伤感,或锥心的伤痛。
他与这位王大哥并不算熟,或者说在这不大的南坪村中,他真正相熟的并没有几个。所以李家落魄时,也只有杨叔一家是真正将他这个晚辈当成子侄来关心关怀的。
曾经的李慕是个只知道跟着父亲读书的内向少年,同龄人有一些,但互为同窗好友的便几乎没有了。小村落里,大部分的人家都没有余力一直供养着自家的孩子读书。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一个人的李慕也并没有做什么饭菜。只是随便弄了些吃食,填了填肚子,也就算了。
有人说,当你习惯了孤独,你便会不习惯两个人的生活。而当你习惯了两个人之后,便又开始无法忍受孤独了。
人的习惯便是如此奇怪,此刻的李慕便稍稍有了些许类似的感触。
家里,忽然有些安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