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几日处理国事夜不成寐,故而药膳方熬了安神养心的汤汁,王上喝了一半,便记起了珍夫人您。”
半夏处事谨慎,向来会替主子把事做圆,故而深得楚王器重。妤姝自然也晓得这一点。只是如今因着身份不同,对半夏的感觉反倒没了以往的信任和喜欢。
半夏本人也早已觉察出樊妤姝对她的微妙变化,故而传了话之后,也并不作停留,速速离去。
妤姝喝了汤后,却也没有一时睡着。她也闻听了丹阳不妙的形势,然心头上此时说不上是喜是忧。
“墨兰,给我弄些酒来——”
“主子,您不是刚喝了安神汤?这酒还是免了吧。”
墨兰素日也不常见她喝酒,如今喝酒定是心里不痛快。
“王上哪里是让本宫安神,这酒才是解忧安睡的良药!”妤姝只记得喝了酒会睡去,第二日便会记不得昨日的事情。
珍夫人的语气硬了不少,墨兰虽不明白话里意思,却也只得依了她的意思,拿的是王上特意为夫人备的西域葡萄酿。
三两盏薄酒下去,妤姝一时觉得心思清明,并无醉意。待起身站起来走两步的时候,方觉出脚步酥软。
这西域葡萄酒常酒劲在后,墨兰并未知晓,尽着主子喝了不少。
这会儿,妤姝不但脑中恍惚一片,就连这心中也是七零八乱,不但没解了忧,还勾起心中最深沉的纠结,满脑满心竟然都是夙年之痛和心中的一人。
她脚步虚浮在墨兰搀扶下,寻了榻趴了上去,她今日闲来寻出那枚凤头钗,此时头上恰巧就戴着它,钗子的珠玉亮洒洒地铺在枕头上,心里恍恍惚惚中似有一人,这个人好似楚煜,却又不似。
楚煜,楚煜,为什么你要是楚王……
既是今生为仇,为何要有樊妤姝与你相识……
理智上,卫公主痛恨的是楚王,为了这份国恨家仇,她自以为自己对他的感动和不忍,不过是曲意逢迎。然妤姝的内心一直为此纠结痛苦,到如今似一块大石头压在心里,不能挪移,却堪堪压得她窒息。
墨兰听见她迷糊中说些梦呓一般:“别再对我好了……”
“宋玉,宋玉——”
这个宋玉是谁?墨兰终于记起半夏提及王上曾化名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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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日,晨曦映照了进来,妤姝揉了揉发胀的脑门,方才觉出日上三竿。
侍女进来侍奉时,妤姝问道:“墨兰呢?”
墨兰外头正忙着并不知道,待丫头出去喊她,她才忙不迭地应下:“来了,来了——”
她进来时手上还带着活计,“素日见主子似是不喜墨兰,今日第一次没有侯在跟前,偏巧您就叫了。昨日主子醉了,这衣服和钗饰换下来,墨兰生怕别人弄坏了,少不得要亲自整理。”
“你倒难得有心。”她伸手摸了摸,果然头上的那枚凤钗不见,“将钗子拿进来吧。”
她细致地打量手上的钗子,好似很熟悉的感觉,忽又想起楚煜曾说过的话。
“这个凤头钗,孤再次得来十分不易。今日赠送给夫人,希望夫人能一生一世拥有,不负楚煜最初的心意。”
楚煜最初的心意为何?正想着,外头传来一片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