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惶然进了内殿,见墨兰只一言不发俯身收拾茶盏,柳儿忙得过去,先说:“主子息怒。”又同墨兰一起收拾,低声道:“墨兰姐姐,主子心情不好,你要多担待,下去吧。”
墨兰点了点头,遂默然退下。夫人自失子之后,这性情就没有好过,然这次却毫无征兆地无理寻事,实在让她讶然。明明是夫人吩咐了要热的茶,按照吩咐,她弄来了热茶,却也并非多烫。
待墨兰离去后,柳儿近前劝道:“主子又是何必?墨兰虽性情急躁些,然对您并无二心。如若夫人不喜,大可以把她调出内殿。”
“是啊。本宫应当只留你一人随侍左右,继续信任你一人。”原来,夫人是在等着她。
柳儿面色变白,听出些不好的味道,却很快恢复了平静:“奴婢不明白夫人的意思。主子心情不好,原是我们做奴婢的侍奉不周。柳儿知道夫人心中有苦,也希望能为夫人分担一二。”
“好一个体贴入微的侍女,你果然是我的好姐妹。原来本宫身边,藏龙卧虎。柳儿,我是唤你郡主,还是柳儿?”
妤姝见她果然神情变了,知道猜测是对的,便继续诈她:“你可曾为你的所作所为,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那日,有人私下留了纸条给她,言下之意,她身边有坏人在饭食里掺药,而最有可能接触自己饭食的便是柳儿。
果不其然,柳儿信以为真,她以为是樊无期向公主夫人摊牌了一切。此时,她反倒心情释然了。
她呵呵笑了,似是喜极而涕:“奴婢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终于放下心里的包袱……我早不是什么郡主,若不是樊将军救我,柳儿早已命丧黄泉。奴婢虽负了夫人,但却不得不为。”
“不得不为,这就是全部的借口?当初你费尽心思地接触我,枉我一心一意地待你如姐妹。我初入深宫,总以为人心单纯,一步步艰辛而过,一直庆幸身边尚有一个信得过的人,那便是你。”
柳儿有些动容,却也是一笑了之。“要怪也是主子自己无防人之心。”
“我知道此生对不住你,可柳儿对不住的人何其多。柳儿也有苦衷。我也并非什么郡主,一个父母双亡,并无封号的郡主,何以谈得上郡主身份。
我的养父母和其他的亲人皆在他手上。当初,我们生活贫寒,但尚且无忧无苦。直到有一日,我们生活的地方来了匪人,是将军救了我们,而后我为报恩,答应为将军效力。”
这个柳儿本是前朝宣王的后裔,因当年其祖父参与对楚穆王的谋反,故而这一王支后人皆遭罪罚,柳儿的父母也死于牢中,而三两岁的郡主,则被农人抱养。樊无期给她安排了新的身份入宫为婢。
“起先,将军只让我监督你的一言一行,并将来龙去脉报给他。你与顺安侯的事情,樊无期知晓,与楚王的情况,他也悉数了解。前些日子,他命我向你饭中掺药,柳儿看你被噩梦侵扰,也的确有过心有不忍。事到如今败露,一切皆由你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