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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地位尴尬的嫡子

柳冲自小聪慧,四岁启蒙读书,只一年便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诗》《笠翁对韵》《幼学琼林》《古文观止》《增广贤文》等蒙学经典读的烂熟。

这等优异表现引起老安远侯柳勋的关注,然后他发现这个孙儿竟然天生神力,是个练武的好材料,柳勋见之大喜,便亲自教养柳冲,教以骑射武艺的同时,读书也没落下。

然而好景不长,在柳冲十岁时,柳勋重病而死。柳勋死之前万历皇帝特赐恩典,荫柳家一子弟为锦衣卫世袭百户,柳勋将这一名额给了柳冲。

对武勋将门来说,这锦衣卫世官不仅是只领俸禄的荣誉头衔,如果柳冲成年之后,混不出大名堂,可以进入锦衣卫去做百户。

锦衣卫是什么?天子亲军啊,万一运气好,被皇帝看重,那不但柳冲自己能升官发财,甚至对安远侯府都有所帮助。

柳冲得了锦衣卫世官,又失去祖父庇佑,一下子成为安远侯府内宅妇人们嫉妒的对象,尤其继母孙氏,更将柳冲视为眼中钉,动辄以礼法规矩刁难。

在后母的打压下,兄弟甚至奴仆都欺压柳冲,他虽然年龄小,但却是个性格刚强的,也不找大人告状,专揍孙氏的儿子柳准。

孙氏当然不会善罢甘休,时常在柳晖面前吹耳旁风,一来二去的,柳冲就落下个‘顽劣乖张’的名声,虽有芸姨娘回护,但也免不了经常挨家法吃板子。

身份地位的突然下降,让柳冲性格大变,虽然在柳晖的板子教导下,读书依然用功,但却提前到达叛逆期,从心底厌恶循规蹈矩和读圣贤书。

偶然一次溜出家门时,遇上一群西洋传教士和读书人的聚会,柳冲对天主教没什么兴趣,但对西洋科学却有着浓厚的兴趣。

在和这群人的持续交往中,比较系统的,在圣贤书中学不到的机械学、火器、帆船、航海学、西洋军事以及方兴未艾的大航海时代,都深深的吸引着柳冲……

柳家虽然是世袭的侯爵子弟,但柳冲的父亲柳晖从小不喜武事喜读书,老安远侯便送他入国子监读书,虽然其读书天赋一般,没取得任何功名,但凭着监生身份以及安远侯府的强大人脉,一路官运顺畅。

柳勋死后,柳晖丁忧三年。也是他运气好,去年孝期刚满,就逢泰昌皇帝登基,顺利复职后,遇到上官出缺,操作一番,竟然官升一级,做上正五品的工部虞衡清吏司郎中。

柳晖官途虽然顺畅,但在寒窗苦读科举入仕的清流眼中,他属于杂流,很受歧视。于是,柳晖特别希望自己的儿子们,能走科举之路,取功名入仕途,为自己正名。

去年十一月,柳冲满十三岁生日时,柳晖询问族学先生,对柳冲的学问甚为满意,认为柳冲可以参加春天的县试,博取秀才功名。

但叛逆期的热血少年柳冲却直言反驳:如今,关外建奴造反,天启皇帝登基,力图收复失地,正是用武之时,作为武勋侯爵子弟,应当效法先祖,征战沙场马上封侯,岂能参加科举,为儒冠所误?

在土木堡之变后,大明的武勋集团几乎全军覆没,武勋掌控的五军都督府也被文官集团以兵部架空,以文制武成为大明的基本规则,以至于许多勋爵都自称‘我勋贵,非武人’武将地位之低下可见一斑。

柳冲这种行为自然招致其父不满,柳晖斥责他自甘堕落,科举入仕之路不走,做低贱的武将……而继母孙氏又数落柳冲沉溺于‘奇淫技巧’,耽搁读书,柳晖大怒,命人捆起来行家法,几十板子下去,打的屁股开花,卧床不起。

柳冲本就心中愤懑,加上外伤,在十一月京城的寒冬里,遭风寒发了高烧,登时一病不起,整日里昏昏沉沉,烧的说胡话……

“同名同姓的本体一直缠绵病榻,到我穿越之前,终于一命呜呼,这才让我的意志进入这具身体。”

这段绵长的记忆,随着柳冲的思绪,像放电影一般,不断在脑海中回荡……

过了一时,柳冲回过神来,他如今的身份看起来显贵,是工部郎中柳晖的嫡子,安远侯府上的正牌公子哥儿“冲三爷”,还有个锦衣卫世袭百户的头衔,甚至还有母亲陆氏留给他的丰厚嫁妆。

貌似出身富贵,衣食无忧,哪怕什么都不干,都能保证一辈子安安稳稳,做个富贵闲人……放在前世,这种生活人人羡慕,然而在这个时代却一点都不安稳。

从大环境来说,如今已是天启元年,前年的萨尔浒之战,以大明战败而告终,致使建奴成为大明的心腹大患,如今气焰正盛。

而去年七月万历皇帝驾崩,太子朱常洛继位,然而这位只当了二十九天皇帝,就因“红丸案”驾崩;十月,十五岁的皇太孙朱由校登基……去年从七月到十月,大明朝换了三位皇帝,这一年既是万历四十八年也是泰昌元年,光年号就挤了两个,朝廷里有多乱可想而知。

按照史书记载,当今天启皇帝在位七年,因为落水病重,服用仙丹而死;最后是崇祯皇帝朱由检,在位十七年,最终因为李自成攻破北京,在煤山上吊。

除去南明那些糊不上墙的烂泥,满打满算,大明朝还剩下二十四年国祚。

以柳家的身份地位,到国破之时,要么死在建奴屠刀之下,要么跪地磕头,剃发易服做奴才,不,都等不到建奴入关,会死在李自成的夹棍之下……无论哪一种结果,柳冲都无法接受!

从小环境来说,老安远侯死后,继母孙氏经常苛待柳冲,柳冲的外祖父陆枢在京里任职时,孙氏还不敢太过份,顶多延迟发放柳冲的月例银子。

自从前年陆枢调到南直隶后,孙氏越发可恶。不但借故扣发柳冲的月例银子,连他身边的心腹丫鬟嬷嬷都被调走,全部换上孙氏的自己人。

柳冲自小被老侯爷养大,性格强势,自然不会忍着,动辄拿孙氏的儿子柳准出气,打的柳准鼻青脸肿,哭爹喊娘。

柳冲这样做的结果是,吃穿越来越差,手中零花钱越来越少。以至于偷偷变卖陆氏留下的玉石、古玩、字画,才能维持制作模型的爱好。

而柳晖又不待见柳冲这个不听话的嫡子,家里唯一同情柳冲,时常接济他的只有芸姨娘,可芸姨娘只是柳晖的妾,很多时候都是爱莫能助。

所以,柳冲的生存环境比较恶劣,如果再不改善,很可能被柳晖一顿家法板子下去,直接打死……

把玩一阵地球仪,柳冲转身走向书桌,“目前最重要是,改变便宜老子柳晖对我的看法,只要柳晖善待我,孙氏就不敢过份欺压。”

“柳晖想让我考科举?那就从考科举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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