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对项十三说道:“去报官吧。”
项十三连忙找到辖区的赵里长,报告此事,里长急忙带着手下来到现场,马二摊在车上,脖子有二寸伤口,流出的血液滩在车板上一大片。
里长警告道:“犯人务动!”
郭嘉伸出双手说道:“在下束手就擒,怎么会动”。
里长问道:“哪里人氏,姓谁名何?”
郭嘉说道:“河内郡轵县郭嘉。”
里长让几个手下拿绳子捆住了郭嘉并项十三,带着去见弓高侯韩頽当。
韩頽当十分震惊,询问杀人事件过程之后,有意私自释放郭嘉,但郭嘉考虑到汉法严苛,如果韩頽当违法包庇犯人,可能被皇帝刘恒剥夺封国。
因为侯国的司法权归上级郡管辖,韩頽当无奈,只能让赵里长将郭嘉主仆二人押送到郡治审判。
半天之后,在巨鹿郡治巨鹿县城,郡府卒史李嘉负责主审这件案子,一一问过众人身份,发现少了一个重要人物,便问赵里长说道:“怎么不见原告苦主?”
赵里长说道:“庶民马二父母皆亡,没有亲戚,并无产业,单身一人。”
卒史赵嘉问郭嘉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杀死马二?”
郭嘉说道:“我是河内郡轵县郭嘉,本不认识马二,今日从走在路上,马二突然钻入车内拉扯,我以为他要行凶,情急之下,便用防身匕首赶他下去,没料想在拉扯中刺到了他的脖子。”
一员书佐记录下郭嘉的证词,卒史赵嘉查看凶器匕首,他不认得这是荆轲剑,只当是个青铜匕首,心里忖度:“这是把战国青铜剑,不是现在流行的铁剑,估计是这个河内人的收藏吧”。
卒史赵嘉又问道:“河内人郭嘉为何髡发,想必不是良民!”
郭嘉回道:“我曾经卖身到河内温县刘庄家为奴,因此髡发。”
卒史赵嘉忖度:“他以前的事与今日的事没啥关系,不需要过多的询问”,又问过周围见证者,最终判定郭嘉正当防卫,无罪,暂且收押入狱,等郡守用印之后再行释放。
弓高侯韩颓当派人送钱给狱吏,因此郭嘉在牢中并没有受苦。
第二天,卒史赵嘉将案卷呈送给巨鹿郡门下贼曹周宣,周宣看了案卷,当即右手拍脑袋,惊讶说道:“长史,这人怎么能无罪?应当弃市啊!”
卒史赵嘉说道:“门下为何这么说?事实清楚,郭嘉自然无罪啊。”
门下贼曹周宣说道:“长史不知道河内郡郭嘉吗?此人与郡君有私仇!”
卒史赵嘉是个廉洁公正的人,便说道:“即便是郡君也不能以私仇干预汉律。”
门下贼曹周宣说道:“且待在下转呈郡君裁决。”
当天巨鹿郡守打开案卷看到:河内郡轵县人郭嘉因事访问弓高侯国,弓高侯国庶人马二无故上郭嘉马车,郭嘉其时格杀之,无罪。
郡守召见卒史赵嘉定,问道:“这个郭嘉是身高七尺左右,短发的健壮男人吗?”
卒史赵嘉说道:“是。”
于是郡守升厅,亲自审问一干人等。
郭嘉抬头看,心理咯噔一下:“今日死了!”
原来头上的巨鹿郡守正是周亚夫。
郭嘉内心惶恐:“周亚夫原来是河内郡守,今年怎么迁到巨鹿郡了?我刚刚整死了他哥哥周胜之,我要死!”
郡守周亚夫说道:“今上以宽省治天下,杀人案件,我应当谨慎审问,不冤枉一个良人,也不放过一个贼人。”
周亚夫重新审理一遍说道:“《汉律》曰:无故入人室宅庐舍,上人车船,牵引欲犯法者,其时格杀之,无罪。”
于是当堂裁决用印,释放郭嘉,郭嘉内心禁不住惊叹:“周亚夫果然是大将军的胸襟啊!”
当郭嘉和项十三刚走出大门之后,看到前方弓高侯韩頽当派来接他的人在挥手,可当即被人拦住。
那人说道:“在下是郡君舍人,请足下到家中稍座。”
郭嘉心理叫苦:“《礼记》里曾写过,父之仇,弗与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交游之仇不同国。这周亚夫以公论公,判处我无罪,以私论私,要报兄弟之仇。”
不过,郭嘉还是跟着舍人到了周亚夫宅邸。
正好是傍晚时分,周亚夫居然请郭嘉上座,又安排奴婢上酒上菜,郭嘉此时却坦然接受这最后的宴席。
周亚夫见郭嘉脸上没有畏惧颜色,心中大喜,便说道:“足下果然是个豪杰!前几个月还是长安廷尉狱下必死之人,如今却是弓高侯帐内贵客。”
郭嘉说道:“在下如同蝼蚁般一样渺小,怎么配给皇太子替罪。”
周亚夫说道:“在下兄长骄横跋扈,视人如视草芥,多有杀害良民,死有余辜。鲁国孔子曾说,兄弟之仇不反兵,然而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兄长之死与足下无关。”
郭嘉说道:“谢君深明大义。”
周亚夫说道:“如若足下犯法,在下必然依律惩处。”
郭嘉说道:“谢君直言。”
周亚夫说道:“当年在温县刘公家中,足下曾相在下之命,说一二年内必然封侯,如今看来,相面之语却是戏言。”
郭嘉内心想到:“历史书写得没错,周亚夫是个侯啊,难道因为我穿越导致历史轨迹变化?”
郭嘉笑道:“在下愚钝,想必是看错了。请君见罪。”
周亚夫无意长久担任郡守文官,只想在战阵上驰骋,于是留郭嘉在宅邸住了几天,详细讨论匈奴的优势和劣势。
郭嘉将几千年来对付游牧民族的有效战术战略说给周亚夫,只是要说得太多,几天时间完全说不完,周亚夫听了欢喜不尽,当郭嘉是人生知己。
忽一日,皇帝刘恒的使者驾临,宣读皇帝诏书,划出巨鹿郡条县,敕封周亚夫为条侯,速去长安接受皇帝命封。
周亚夫接了诏书大惊失色,安排宴席招待天使之后,深夜会见郭嘉说道:“先生真是神机!如此想来,我也必然饿死了。”
郭嘉说道:“君不要多虑,人最终都要死,早死晚死,饱死饿死都一样,有些人长寿善终,却是籍籍无名,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有些人英年早逝,却名列史记,流芳百世,君自然是英名传播万年,请勉励之!”
周亚夫说道:“谢谢先生教诲!”
周亚夫赠送了郭嘉十金谢礼,过了几天周亚夫便跟随天史去长安了,不在话下。
郭嘉便也告辞,带着项十三打算直接回家,只是被人拦住说道:“郭公留步,君侯派小人在此等候几日了。”
于是郭嘉二人跟着此人又回到了弓高侯国,韩頽当接入大帐,宴席款待为郭嘉压惊。
弓高侯韩頽当说道:“兄弟赶路实在太过单薄,因此才被流氓侵犯,有了这个劫难,我这里全是人,送几个与兄弟做威仪。”
郭嘉也不客气,谢了韩頽当的好意。
韩頽当又说道:“忘记一件事,我侄子,现在封为襄城侯,估计他的宅邸也同我一样,我写一书信,也让他把房子交给兄弟来做。”
郭嘉感谢不已,第二天郭嘉便告辞离开。
韩頽当给了郭嘉十个匈奴骑士,其实都是祖上都是赵国代郡人,躲避秦国逃到匈奴去的,这十个人皆刚刚十八岁,骑着十匹骏马,前五个,后五个,护着郭嘉的马车,行走在路上,威风凛凛。
郭嘉看着满心欢喜:“这才是千金身家该有的威风啊!”
项十三问道:“主人,我们直接回家吗?”
郭嘉说道:“先去南宫侯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