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在村庄的北边麦田里,圆形的篱笆圈起来几十座匈奴式的帐篷,正中央最大的帐篷门前竖着一根高杆,杆子头上挂着狼皮作成的旗帜,郭嘉料想这必是匈奴人的头领所在。
但是这并非匈奴人,因为位于它南边的村庄内,几家房顶烟囱正冒着炊烟,淼淼而直上天空,除了偶尔的鸡鸣狗吠,十分宁静,如果匈奴人入侵到这里,肯定要烧毁村子。
于是郭嘉乘车走到村子旁边,遇到了一个老大爷,项十三问了之后,原来这个部落正是弓高侯韩颓当的“宅邸”。
得知这个消息,郭嘉就直接驶向部落的“南大门”了,在大门内,确实有个黑黑的年轻汉子充当门吏。
项十三上前送上谒帖:河内郡轵县郭嘉。
门吏让郭嘉他们暂且等待,他转身送往大帐,很快弓高侯韩頽当跑着出来迎接,拉着郭嘉的手哈哈大笑道:“兄弟,真是想死我了”,
然后拉着郭嘉便进了篱笆院子。一个侍从自项十三手里接了马车,自去料理。
在大帐之内,弓高侯韩頽当坐在主位上,郭嘉坐在首席客位,赵木匠坐在次席客位,项十三站在郭嘉身旁。
赵木匠坐在小马扎上,感到很新奇,匈奴人居然不是席地而坐。
韩頽当直截了当地说道:“当日在道路上,早请兄弟前来,怎么延误到今天啊。”
郭嘉长叹一口气说道:“兄长莫怪,这几个月真是一言难尽。”
于是郭嘉便将皇太子戏杀吴国太子,晁错去轵县抓人,刘庄,工页声去请陆贾,陆贾出使吴国的事情说了一遍。
弓高侯听后,手拍额头说道:“老天爷啊,居然有这样的荒唐事,兄弟真是受罪了。只要活下来,便好!”
郭嘉问道:“当日兄长让弟来此,有什么交代?”
韩頽当说道:“兄弟一路过来,想必也看到了,我这住所还是匈奴的式样,与其他彻侯的宅邸相比,寒酸太极,全不成样子。兄弟是有大才的人,愚兄想请兄弟为我盖一座汉式宅邸,定要配得上千户侯的身份”,韩頽当说着摇摇身躯。
郭嘉说道:“原来如此,不是兄弟推辞,可这造房子,我也不懂啊。”
韩頽当起身,拿出一个黑漆盒子,打开拿出皇帝赏赐的五百金,黄灿灿的金锭子,让郭嘉悉数拿去。
郭嘉说道:“兄长,这不是钱的问题,关键是我不会啊。”
韩頽当说道:“兄弟可以找个会的人造嘛,反正这事就拜托你了。”
这正是赵木匠的专业,赵木匠咳嗽两声,递送眼色给郭嘉,郭嘉恍然大悟,说道:“兄长,我这位门客赵猛,做的一手好木工,兴许可以建造宅邸。”
赵木匠毛遂自荐,说道:“在下不才,却也造过南宫侯宅邸,敢问君侯有何要求?”
韩頽当说道:“那正好,除了寻常的房屋之外,要有大的马厩和室内射箭场”。
说起射箭,韩颓当说道:“对了兄弟,不知你箭术怎么样,我们可以到院子中比试比试”。
韩頽当是性急的人,当即带着郭嘉来到“后院”靶场。
在空旷的靶场,五六个靶侯紧贴着篱笆竖着,离射击位置大概有五十米。
早有侍从点燃了篝火,开始烤羊肉,又准备了许多酒水。
韩頽当与郭嘉射箭,赢者喝酒吃肉,两人射箭,轮番吃肉,好不快哉。
第二天,韩頽当就派人早早地召唤附近的村民前来,半天之后,几百人集结在了一处空地上。
官吏说让大家盖房子,人群一听炸了锅,顿时喧哗起来。
一般而言,秋天收获农作物之后,冬季无事,人们常在冬季营造房屋,现在正是春季,再过二个月就要收割庄家了,况且为君侯服劳役,没有工资,还要倒贴饭钱,大家都不愿意干。
而郭嘉高声宣言,承诺给他们工资,一个月一百五钱,可以买三石粮食,相当于一个人三个月的口粮,重点是管饭!
虽然大家半信半疑,但弓高侯的征发劳役是强制的,他们必须前来登记名字。
万万没想到,郭嘉并不是来着皆收,他淘汰了一些老弱,挑选了一百个壮汉。
淘汰者因确定逃避劳役而也开心,选中者因八九成能领工资而开心。
郭嘉这样的决定非常超前,一个月要花一万五千钱,一年就十八万钱。
但发工资,初看起来会导致工程利润降低,但最终郭嘉将大赚一笔。
郭嘉又让赵木匠去接他老婆来,赵大嫂负责给工人做饭,赵木匠做总经理,赵木匠将一百人分成几个工种,分工干活。
话不多说,说干就干,三天后,就破土动工。
这一日正是后元元年三月十一,乙卯日,谷雨(公元前163年4月25号)。
赵木匠只召唤第一组二十五人,前来干活。
里中有个人说道:“这一两天村里几个老人说,今天破土不吉利啊。”
郭嘉才不管,宰了三只狗,用狗血辟邪,安定大家的心。
一个胆大的壮汉甩开膀子开干,破土发现一个砖头,砖头上刻着:“乙卯日谷雨,破土建房大吉。”
众人皆骇然。
这是郭嘉前天偷偷埋进去了,虽然他不迷信,但其他人迷信,这是最好的鼓励方式。
众人干活,声音嘈杂,弓高侯韩颓当带着郭嘉去打猎了,留下赵木匠和项十三监工。
工人正干得热乎,却有一个人出来躺在地上阻挠大家。
项十三过来驱赶他,众人说道:“这个人叫马二,小时候上树掏鸟窝掉下来,摔坏了脑子,从此一惯的好吃懒做,说他聪明却是个傻子,说他是个傻子却又聪明,是个有名的泼皮无赖。”
项十三对马二说道:“小心老子的拳头?”
马二说道:“你有种便打死我”伸出脑袋让项十三打。
项十三便要打他,赵木匠拦住说道:“莫要跟他一般见识”,然后给了马二几十钱,马二拿了钱便高兴地跑开了。
项十三抱怨道:“何必给他钱呢?”
众人也抱怨道:“他是我们这里的祸害,他死了,大家清净,可惜这人只是无赖,倒不曾犯下杀头大罪,可恨,可恨啊。”
说罢,众人继续干活。
郭嘉在这里又呆三天,便要告辞离开,弓高侯韩頽当安排了酒席,为郭嘉践行。
席间郭嘉想起来郭大喜说的事,便说道:“弟一事相求,不知兄长意下如何?”
韩頽当说道:“兄弟不用支支吾吾,我们是什么人,有什么话,尽管说来。”
郭嘉说道:“弟曾经与南宫侯张欧一段瓜葛,替南宫侯收税,垄断了南宫侯国的粮食,在那里开了一座磨房。兄长可同意我垄断此地的粮食收购?”
韩頽当说道:“当然可以。只是我不擅长耕种,只会畜牧。”
郭嘉当即灵光一闪,暗想:“我这个糊涂啊,收购什么粮食啊。在几十年后,大汉朝廷最需要的是战马,不说几十年后,就是几年后七国之乱,朝廷也需要大批战马。我若是在是此地养马,岂不是抢占了先机。”
于是郭嘉改变想法,与弓高侯一举敲定养马事业。
常言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酒足饭饱,郭嘉启程回家,临别之时,韩頽当又赠与了郭嘉四匹好马,安排了一个族人送到轵县。
走了没半里地,马二从西走来,喝得醉了,正撞上郭嘉的马车。
项十三眼看着马二撞上来,赶紧拉住马车,喝道:“马二闪开。”
马二醉醺醺地径直走来,跳上马车,开了帘子钻入车箱,只听牛二阿呀一声,脖子血流如注,倒下死亡。
郭嘉骂道:“无礼之人,胆敢上我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