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雨柔赶到苏可可那儿时,已经是凌晨1点了。
桌上放着医用药箱,床上趴着的是她的好友,崔雨柔手指娴熟地给苏可可上着药。看着她满身分不清是自虐还是强暴未遂留下的伤痕,崔雨柔皱紧了眉头,却也说不出一句指责的话。
“柔柔…”清凉地不带一丝情感的嗓音在粘稠阴郁的氛围中响起。崔雨柔抬头,见她并未看向自己,只是平静地望着窗外,落寞地连床头的暖光灯都无法笼罩隐现的阴霾。
“可可,马上就好了,你再忍一忍。”
“我太想要完美了…”苏可可幽幽地开口,“结婚了就想要实实在在的羁绊,离婚了就只想干干净净地分断;想在朋友面前果断,看不惯自己的纠结犹豫;想挽回所有关系的失衡,受不了不谙世俗的回应。这不是我,只是我幻想出来的理应穿着铠甲护身的另一个自己。”
崔雨柔没有回话,手里的动作亦没有停下,她知道好友此刻最需要的是一种告知的宣泄,而她就是那个最好的聆听者。
“刚开始提出离婚时,我是赌气啊,可是他都没有来挽回我,没有一丝愧疚和犹豫,甚至…那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快要把我给溺死!柔柔…”苏可可回过身,面对给她上药的好友,目光定定地说,“为什么在失去孩子的时候,我会那么地可惜…没了跟他纠缠的资本?即便我强迫自己恨他,也抹不开他在我身上留下的情结。呵呵,别人替我出气的时候,我会揪心地不忍去看,甚至把那些郁结于心的绝望全部施压给我的救命恩人。更可笑的是,刚刚他强暴我的时候,我竟然还会有感觉?”
“这就是贱啊!”苏可可的嗓音渐渐染上哽咽,堵着一口气,闷闷地吐出一丝咬牙切齿:“很贱对不对?呵呵...我以前那么爱他,那么那么...那么爱他...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舍得这样?”
崔雨柔靠近苏可可,紧紧拦上好友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就像上次在医院里做的那样。
“在他做了那么多恶心人的事情之后,我居然还是不忍心他死掉?!...”
“他该死的。”崔雨柔温柔的轻拍着她的背。
“对,他该死的…该死的…最该死的就是他。”苏可可闭上眼睛,泪水平静地从颤动的双眼中顺下来,滑过双颊,跌落到锁骨处,然后晕开暗色的药水,一齐蹭上淡蓝色的睡衣。
梦美的时候,谁都不愿醒来。可有些噩梦,也会让人难忘到不想抵抗。
因为痛着,所以感觉得到拥有。
因为爱过,所以怨恨终会成为对曾经爱恋的批判。
怨怼,忿恨,血腥,暴力,终能把人拆分重组,蜕变成另一个面目全非的人。
——
距离上次事件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苏可可身上的伤也结了痂,崔雨柔常常没事就过来陪自己。
倒是司徒彬元,上次两人赌气分开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有时候苏可可想,这是不是自己做的一个梦,现在梦醒了,某些陪伴也就消失了。
养伤的这段时间,苏可可想了很多。之前的逃避,伪装的释然,每一样都被判了死刑,而现在却不得不重新开始规整,以迎接一种新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