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王?屈少安禄王?
高县丞只觉得这几个字震耳欲聋得让他眼前一片漆黑。
那还是老陛下在位封的异姓王爷,虽然受封时年纪尚小,却也是实实在在的王爷!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屈丰在白剑生阵阵宣呼中也是恍惚了记忆。
他还不过五岁时候亲爹就一命呜呼,而后娘亲也没了,二爹看他孤身一人便把他收来当亲儿子养。
老陛下不久也把他召到宫里,告诉他,他亲爹知道自己时日无几,恳求陛下妥善安置他的幼子,这就有了小安禄王的受封。
他二爹日常不让下人呼他王爷的名号,时候久了,渐渐人们也都忘了他被喊做“屈霸王”不是他的行事做派张扬无度,而是他本就是个有权的异姓王。
屈丰自己也几乎没把这个封号当回事,他一向仗着的都是屈家的势,不是他自己的。
所以孟尚峦和他说想借借他的封号的时候,他一下都没反应过来。
安禄王,安禄王,平安福禄一生为王。
屈丰突然就想叹一口气,却又不明白自己想感叹什么。
“安禄王到——拜礼晋见——”
屈丰知道自己躲不过这句,可还是忍不住想回头告诉柳潋洪瑾淳褚东晟甚至白剑生——能不能别跪啊,这真真是要他折寿的……
回头的瞬间,他几乎是看着柳潋拉着洪瑾淳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直直就在自己身后跪下,然后额头触地,行大礼。
你是安禄王,你是安禄王,注意你的行为,注意你的行为。
屈丰给自己拼命做心理建设,平复了内心即将爆发的各种市井粗话,哑着嗓子:“诸位免礼。”
县衙的地上不洁,因此柳潋起身时候刘海上占上了些微的灰尘。屈丰看在眼里那是心下更加恼火了——都怪这作妖的县丞!
高县丞此时也不好过。
他几乎已经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是什么心情——是晚节不保的郁闷?后悔?还是绝望?甚至是直接一头撞死的悲痛?
“本王来莽县时候不久,本不想过问贵县什么琐事。奈何正好遇上了贵县的大山崩。哼,本王都晓得为就灾尽一份力,问问百姓需要什么帮助。相比之下,你这个县丞倒是清闲得很呐。”
屈丰这话说的没错。
这两日屈小少爷自己和孟尚峦要求去前头看看情况,带着洪瑾淳赵延年和叶匡,往往一去就是一整天。矿山塌山的情况只怕这些人里他比孟尚峦还要清楚。
“本王且问你,山体塌落是什么程度的塌落?到此为止发生的小塌方有几次?如今疏通水道到了什么程度?周边的居民如今是如何安置的?如何防止接下来还会发生的小塌方?”
这几个问题孟尚峦都不一定想得清楚,如今屈丰来问高县丞,他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怎么,高县丞,这些问题不会一个都答不上来罢?你能答上来一个本王今日都饶你一命保你还在位上,你倒是自己争点儿气哇!”
依旧是一片沉默,屈丰却是越来越失了耐性。
仿佛是踩到了什么臭虫,屈小王爷满脸鄙夷地看着方才就没敢起来,如今全身瑟缩发抖低伏在地的高县丞,从鼻腔里哼出了一声不屑。
“那你倒是和本王说说,你这个一县父母官,如今在忙些什么事情?你可说得出来?”
“你且说说,你在位上如此多时,你为莽县做了什么正事,行了什么为官之道?”
“方才孟台侍给了你机会,本王也给了你机会,你既然什么也不答,那本王也救不了你。”
“传本王令下去,今日起夺高其人莽县县丞官,进山开道,本王今日倒要看看你究竟在忙什么!”屈丰一张脸已经冷到了极点,“若是真的让本王发现了你为官不仁的罪证,也不用带到宗城去污了王都圣地,就地砍了,曝尸城楼,以儆效尤!”
说完也不再废话,拖着几人就往外去——他可不想再装这种官架势了,他要回景上观点一大桌子的好菜,好好补补自己已经紧张到狂跳的小心肝儿。
孟尚峦给白剑生使眼色,赶紧把小王爷带回去休整,另外备齐人马——传小王爷御令——进山、开道、查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