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杭说:我真的有些后悔了,半个月了,丽丽见我如路人,眼神忧郁,人憔悴,都说丽丽果一个“嗲人”,竟被丈夫打,娘家赶,租房住,好栽。
杭杭为丽丽那晚流落街头见“死”不救,愈感愧疚。她认为我恼丽丽,她就不该帮丽丽?她想,我为什么恼丽丽,就因为丽丽处处护着她?杭杭反思,如果我没错处,我干吗怕丽丽。近来,我感到杭杭愈来愈对她自己没有自信心,她的自信心似乎是被我一天天地动摇着,她的魅力也一点点地被我弄没了。
我每天下班是准点回家,晚回家一两次还事先报告,事由清楚、事后人证;晚上出门也仅是在湖边散散步,杭杭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但是,我自己没意识到,我一上床就半夜半夜地睁着眼,一动不动望着天花板。我甚至怕惊醒她,就是叹气也是微微的;看电视无论那三角恋、婚外情、第三者插足的故事多么使人好笑或催人泪下,我都无动于衷。我要么眯着眼,要么目光透过窗户望着对面的楼宇,越过楼宇又投向那无垠的天空,目光变得遥远、陌生又充满遐想。
“你想什么呢?你变得寡言,我同你说话,你是有一句没一搭的,显得心事重重,”杭杭说。“你又特能吃,还不见你长膘。”
“我又不是猪,长肥杀肉,为什么要长胖?”我说,好火。
“你变了……”杭杭说。
我不变的就是与杭杭做那种事儿,是有求必应,一做就把她往死里撑……只有这个时刻,她才感觉到我才是她的人。她作为妻子在应享有的快乐上,她比丽丽幸运,因而就有了一些自信。但在大部分时间里,她一点也自信不起来,她觉得我的心离她远了。但又找不出什么事儿来说我不是一个好男人。
杭杭好困惑,想倾诉却没了可推心置腹的知己。她真悔不该得罪了丽丽。
“你见过丽丽吗?”
星期一早上,我睡懒觉,杭杭坐在床头想了一阵子丽丽,冷丁问我,我一下子愣了。看她忧心忡忡的样儿,就知丽丽又抖了我和蒙蒙的事儿,我想。
前日正午,蒙蒙说我不离婚她受不了,我俩吵了一架……我从蒙蒙家出来,她又拖我上向阳餐馆,没想到撞上了丽丽在用餐。蒙蒙为是远房表姐的表姐丽丽买了单。她俩亲热得像一对亲姐妹。
我先走了,谁知蒙蒙与丽丽又谈了些什么呢。瞧丽丽那个落魄样儿,还会长嘴巴,我想。
“丽丽的话你也信?”我心虚说。
“我是你老婆知道吗,她是为你老婆好,良心叫狗吃了?”杭杭火了。
“我怎么良心狗吃了,蒙蒙怎么闹,我都不和你离婚,”我也火了。
“你说什么!”杭杭一声尖叫,从床头蹦起,她什么也明白,我到底还是做出格了的事了,她人傻了,一颤颤的,又无力地一屁股坐在床上。
看杭杭那犹于天塌了的样儿,我知道丽丽可是什么也没说,都叫自己给捅漏了。怎么办,如今再怎么编排也难圆其说,这叫覆水难收。我叹了一口气,该来的终归要来了。我一句不吭,就像一个罪犯在等待着法律的宣判。
杭杭在抽泣,泪水一串串地从脸颊上淌下来。我知道,如今我说什么也是多余的了。
“说,和小妖精怎么了?”良久,杭杭说。
杭杭与我,不愧一床被窝里不睡两样人,她没有歇斯底里,情绪失控砸破我头,也没有呼天嚎地,就像世界到了末日。她哭,悄然无声;她说,也平平静静。
什么怎么了,明摆着“秃头上的虱子,”我心里说。我想她是不愿相信自己的丈夫——我,好上了别的女人,她不甘心自己是一个弃妇或者是她将要弃了我。她明知是已经成了的事实,却想我予以否认。
我真想说,我和蒙蒙什么事儿也没有,我刚才所说的,只不过是试试她的反映而已。还可以说,蒙蒙爱我不假,但这只是蒙蒙一厢情愿,我爱的是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那么,杭杭即使是不信我,她也要把自己婚姻维持下去。可现在,我已经没退路了,蒙蒙不会屈就这种只有白天才能干的那种偷偷摸摸的约会日子。她不会让我“太平”,况且婚外情就像罂栗壳卤鸡卤虾,吃了好吃,吃了想吃,愈吃愈上瘾,最后离不开了。
“蒙蒙不会放过我,”我答所非问,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那就是说,我和赵一蒙什么事儿也有了,我明明白白告诉她了;我那怕是讲一句否认的话来安慰她一下都办不到,杭杭的心都碎了,她一句也讲不出来。
“赵一蒙迟早总是要告诉你,我要隐瞒下去也难,她就是要逼我离婚,条件是,她可以补偿你五万元的损失费,”我又说。
我只想告诉杭杭,我真的不想离婚也不想和蒙蒙来往了。
“区区五万元算什么,要叫我卖丈夫,五个亿我也不卖,”杭杭说。“你告诉那小妖精,云雾庵已不配做我丈夫,不是个东西,扔了也是扔,干吗卖?”
我陌生地看着杭杭,那脸上就像被人重重地煽了一百下耳光,一阵红一阵青。
“收拾你的东西,滚吧,”杭杭说,就从衣柜里取出我的换洗衣裳,放进我从前出差的旅行包里。
我傻傻地站在一旁,看杭杭为我收拾衣物,似乎我只是出差,当杭杭一推我出门,把包丢在门外,“砰”的一声关上门时,我才醒过神来,我是被她扫地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