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
“岁儿先去上学了，母亲慢用。”江灯岁吃完早饭拿帕子擦了擦嘴角，规规矩矩给江夫人行了礼就要出门。
江夫人放下筷子：“等等。”
“母亲还有何吩咐？”
“我听说昨儿姐儿收了一男子的礼物？”
江灯岁淡淡的看了一眼江夫人身边的吴嬷嬷：“确实有这事儿，两个不值钱的红鸡蛋而已，前两天岁儿不是和同学去了庙会吗？那是他们感谢搭了我们家马车的谢礼罢了。”
江夫人点点头：“小事一件罢了，怎么还送什么谢礼来。”
“母亲若是觉得不妥，不如让下人拿几个鸡蛋来，岁儿一会儿上学就还了回去。”江灯岁言语间很是随意，仿佛根本不在意。
“虽说只是几个鸡蛋，但到底是人家一片好意，再还回去倒显得咱们家有些看不起人了，罢了，收了就收了吧。”江夫人见江灯岁没什么反应也不在意了。
“是，都听母亲的。”江灯岁行了礼，面上乖巧至极，紧接着又说：“另外还有一事，岁儿觉得以后还是让喜儿跟我去学堂吧。”
跟着江灯岁身后的欢儿心里一紧，忙看向吴嬷嬷。
女儿昨天才被小姐提了在跟前伺候，怎么这才一天的功夫就又要换回来了，吴嬷嬷忙开口劝说：“小姐昨儿才让欢儿喜儿换了手头的事儿，今儿又换，这换来换去的，让她们这些小丫头不好交接手头的活计啊。”
江夫人虽然宠江灯岁，但也觉得此举有些任性了，有些为难下人：“吴嬷嬷说的是，岁姐儿不可如此任性。”
“母亲有所不知，岁儿打算在宫宴上表演琴艺，本想着师父常常提起自己的师姐林伯母于琴艺上颇为出色，岁儿想让林伯母好好指点一二的。”江灯岁话语间有些为难。
“这是好事儿啊，母亲之前就同你说过，方先生可不是一般人。他都夸赞的琴艺，想必那林夫人的琴艺是当真出众。你不必有什么顾忌，你与那林家小姐平日交好又是同门姐妹，母亲再给你备一份礼送上门去，你就尽管去找那林夫人指点，她定不会拒绝。”江夫人已经盘算起送什么礼比较好了。
“本来岁儿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江灯岁为难的看了欢儿一眼：“昨儿欢儿来接我的时候，故意甩了脸色给师妹看，她对师妹如此不敬，若是岁儿再带着她上林家，只怕林伯母嘴上不说，心里也会不喜的。”
呵，不就是告黑状吗？谁还不会了。
江夫人果然冷冷的看了欢儿一眼，欢儿心里一沉，忙跪下认错。
“夫人明鉴，欢儿平时谨言慎行，肯定不是故意冲撞那林小姐的。”吴嬷嬷急忙为自己的女儿开脱。
“吴嬷嬷，这都碍着岁姐儿的大事了，您就别偏着欢儿了。”江夫人身边的赵妈妈开了口，她是江夫人从赵家带来的人，也是江灯岁的奶妈妈。
赵妈妈前两年去江灯岁身边带了她几年，再回来江夫人身边却不如吴嬷嬷得力了，这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自己才是夫人从娘家带来的人，吴嬷嬷凭什么比她还要得夫人的宠爱，这眼看着自己一手奶大的小姐和吴嬷嬷对上了，她自然是站江灯岁这边。
“行了，时候不早了，喜儿赶紧送姐儿去学堂吧。”江夫人发了话，众人应了是，这事也就过去了。
待江灯岁出了门，江夫人才有些赞叹的开口：“这个方先生还真是会教，才短短半年，已经把岁姐儿教的比以前好太多了。”赵妈妈能看出来的事儿，江夫人自然也看出来了，江灯岁是知道了欢儿告状，故意针对她呢。
“是啊，眼看着咱们姐儿越发出色，这模样学识气度，样样都比京都那些小姐们强了不少。”赵妈妈附和着江夫人。
“父亲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才让岁姐儿拜在方先生门下的，当时我还觉得要远离京都到这个穷乡僻壤来会耽误了岁姐儿，如今看来，倒真真是来对了，以往岁姐儿因为冲动吃了多少苦头？我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她愣是学不进去一星半点。”江夫人自然看得出来江灯岁耍的小手段，虽然有些浅薄了，但比以前好太多了。
“夫人，那欢儿怎么办，她……”吴嬷嬷对女儿未来的前程十分担忧，早知道自己就不在夫人面前提这事儿了，平白让小姐怀疑了欢儿的忠心。
“管好你的女儿，这次念在你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让她好好认清楚自己的主子是谁！”
吴嬷嬷忙应下了。
林家小院这边，林清才刚刚起床。一来，她家住的离学堂比较近，二来，林清不像江灯岁那么爱学习，去上学往往都是踩着点去的，所以一般都是江灯岁从家里出发了，林清才准备起床。
洗漱一番后，冷如雪趁着林清吃早饭的时间，给林清看了她给林清做的冬衣。
“清姐儿看看，可喜欢？”
林清粗略看了看，冷如雪的手艺自然做的很好，只是……
“斗篷呢？娘亲给我做斗篷了吗？”林清想起昨天方痕披着斗篷从细雪中缓缓走来的模样，心痒痒的，她也想穿一件差不多的，那他们站在一起多般配啊。
“清姐儿才四岁呢，就你这小身板，穿了斗篷都得被拽倒了，等你再大一些娘亲就给你做。”冷如雪看她对新衣服没什么意见，就让锦瑟收起来了。
林清蔫蔫的应了，随意扒拉几口早饭就匆匆上学去了。
然而让林清不开心的事情还不只是新衣服的事情，一大早，方痕就来了个突击考试，林清做的那叫一个惨不忍睹，交了试卷，她都没敢多垂涎一下方痕的美色，急匆匆的跑了。
“哎！等等我啊！”江灯岁本来还想等方痕批了试卷看一眼分数再走的，没想到一下课，林清撒丫子就跑，她也只能按下心来，追了出去。
一直跑出了学堂，林清才停下来等江灯岁。
“林清！你没听见我喊你吗？”江大小姐有些生气的冲林清喊道。
林清一脸认真的说：“我没听见，怎么了？”
信她就有鬼了！但是想到自己还有事相求，江灯岁只能先按下心里的火气，暂时信了林清的鬼话。
“我能不能去你家向林伯母请教一下琴艺？”
“行啊，你是回家拿了琴再去我家还是直接跟我回去？我奶妈妈早上偷偷告诉我说，今天中午家里有糖醋鱼吃，要不你还是直接去我家好了。”林清嘴上询问着，意思却很明确，邀请江灯岁去她家吃午饭。
江灯岁咽了咽口水，听起来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喜儿，你回去和母亲说一声，再把我的琴抱来林家。”吩咐完，江灯岁便跟着林清回了林家。
冷如雪知道江灯岁的来意后，立即点头同意了教琴的事情，教一个人是教，教两个人也是教，多了个伴儿，林清说不定更学的进去呢。
吃完饭，林清带着江灯岁去后院转了转消食。
“哎，你们家还有井啊？”说着，江灯岁就朝那水井走去。
林清一把拉住她：“别去！那是枯井，没什么好看的，还很危险呢。”
江灯岁难得听话的停住了脚步：“枯井为什么不填了？”
这个问题林清也好奇过：“我娘亲说，也许以后就有水了呢，先留着看看吧。”
林家小院实在是小再加上天气冷，两人随意转了转就回屋了。
由于加了个江灯岁，冷如雪今天没去林清房里，而是在较为宽敞的正厅教两人，还让下人点了两个炭盆暖屋。
在琴艺上，从会写字就开始学琴的江灯岁比林清好太多了，如今已经能完整的弹奏很多曲子了，冷如雪指导这江灯岁练曲，林清则继续练指法，两个多月了，林清的指法仍然进步微弱。
练完琴，冷如雪觉得江灯岁的弹奏技巧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便找了几本琴谱让江灯岁回去挑挑想表演的曲目。
江灯岁正要告辞的时候，正巧方痕来了。
得知了事情的原委，方痕欲言又止的看了江灯岁一会儿，最终没说什么，但他还是打算找个时间再和江灯岁谈谈，这次还是先解决林清的事吧。
送走了江灯岁，林清带着方痕去正厅找冷如雪，当看到方痕铺开一张熟悉的卷子的时候，林清立马表示自己该去学规矩了，冷如雪刚一点头放人，林清就匆匆跑去找丁嬷嬷了。
方痕将林清的反应看在眼里，看来她自己心里有数了。
“这是早上我给清姐儿出的一份卷子，师姐看看吧。”方痕叹了口气，将卷子推给冷如雪。
冷如雪细细看了一遍，半晌无话。
方痕斟酌着开口：“清姐儿还要学习识字，目前只教了诗经三十篇。”
只学了三十篇还能考的这么差？冷如雪心情更郁闷了。
“其实清姐儿很聪慧，识字和平时授课的内容她都能很快学会，也许她随了师姐，可能于乐理书画一类更为擅长，只是对诗词没什么天赋。”方痕宽慰着冷如雪。
冷如雪叹了口气：“两个月了，清姐儿的琴艺连指法都没学完，画画我还没开始教……。”
方痕和冷如雪都是属于天才一类，在她们眼里，林清这种普通人的学习状况算是学的相当慢了。
“不然我试着教教清姐儿政事……”
“她不需要学这个！”冷如雪语气冷淡的打断了方痕的话。
方痕之前就想和冷如雪谈谈林清的未来打算了，如今正好顺势提了：“阿九，你不能因为自己的想法就埋葬了清姐儿的将来，说不定她就是适合去走这条路呢。”
“她的将来还是你们的将来？就算她君子六艺样样不行，我也宁愿她做个普通人，平安顺遂的过一生。”
方痕难得没有顺着她，而是和冷如雪争辩起来：“平安顺遂？她可以拥有的更多，你怎么能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她身上！这是毁了她的前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