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想过,手里提着一把刀,面对一个背对着我的人还会紧张得发抖。
冷汗从我的脸颊滑落到我微颤的手腕上,在那手电光束的尽头,那个蹲着的人终于发现了我的存在。
只见他顿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脖子缓缓朝后转来。
一股的强烈的危急感从我心中升腾而起,让我差点就忍不住拔腿而去。
终于,我看见了一张溅满鲜血的脸,他的嘴角此时还在朝下不停滴落着大滴的血液,一片碎肉就黏在他的齿尖上。
而在他的脚底,还有一具只剩下两条腿的残尸。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胃里翻江倒海。只见他的目光又朝我射来,饱含残忍和戏谑,如同在看下一只猎物。
我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再也承受不住,刀子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飞快地朝门口跑去。
那人见我逃跑,吃吃地笑了一声,起身向我扑了过来。
手电筒的光束在我手里剧烈地摇晃,照不清楚路。幸好储藏室的门外还有微弱的光透进来,而在我跨出那门的一刻我使劲把手电筒往回扔,一声闷响就在我后耳根响起。
我只觉脊背发寒,提心吊胆地又加快了脚步,一跑到大路上我便立即大声叫喊。但是回应我的却是许多楼层的灯光迅速熄灭,窗帘也被拉上。
无奈之下,我一直跑到一个夜宵摊上才找人报了警,二十几个刑警在听完我的描述后纷纷把子弹上了膛,拿着探照灯冲进了那个储藏室。
警笛响了一夜,天亮之后,那些连夜搜寻的警察又被换了下来,新的一批继续搜。
我回到了房子里,瘫坐在椅子上,恍如隔世。有些呆滞地看着窗外。
而我的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我心头不知为何猛跳了一下,很久才反应过来。
我从猫眼往外看,只见是楼上那个老人,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表情僵硬。
“咳咳……小伙子,有位警官说你报警有功,让我顺手给你带来了一些慰问品。”
我将信将疑,但听那大爷声音很是虚弱,咳嗽连连,便连忙把门打开了。
老人见到我,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但我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而后,那大爷就把袋子放下了,双眼不住打量我的房子,很新奇的样子。
“哎,自从老伴走后,好久没有人愿意和老头子说话了。”
我见他语气伤感,便把他带到客厅坐下,准备安慰他两句,正好也平复一下我还揪着的心。
门口的那个视频监视器忽然传来呼声,红色的灯光一闪一闪。
我还在想乌老大怎么回来的这么快,接通时那视频上显示的却是一张焦急无比的瘦脸。
我认得他,那是小区的保安。
“户主先生您好,这段时间请您千万别把门打开也千万别下楼,警察已经进去了……凶手就是您楼上的住户……”
保安的声音急促地在我耳边响起,等我开口想问得更清楚些时,那通话却直接断了,屏幕又回归了沉静。
我随之警惕地确认了一下门锁,还想顺道提醒那大爷一声,刚刚还坐在客厅椅子上的老头,却不见了。
“刘大爷?”
我叫了一声,却没人回应,厕所里传出冲水的声音。我又叫了一声,却还是没有回应。
难道这老头耳背?
我心下暗道,也没有再管,等他出来再和他说也不迟。之后,我的眼睛投向了那个黑色塑料袋,听说是警察给我的慰问品,也不知道是什么。
我好奇地开始去解那袋子上绑的结,一股怪味直冲我的口鼻,我更好奇了,手上加快了速度。
一件被胡乱塞在里面的蓝色血衣赫然出现在我面前,旁边那把明晃晃的匕首上结满了黑色的血痂。
我瞬间痴呆了,才意识到我楼上也只有两层而已。我急忙去拉大门,谁知那锁不知被什么勾住了,我用尽力气也硬是拉不开。
这时,厕所的门吱呀一声像是被打开了。
我胸前的青铜令牌突然灼烧起来。
“嗒、嗒、嗒”
赤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缓缓地一步一步,终于,拐角的墙后面走出一个果露着上身的人来。
他的头上已经没有几根毛发,脸部极其狰狞,黑色的眼珠仿佛要掉出来。而他身上皱巴巴的皮肤像都紧缩在了一起,根根肋骨清晰可见。
我触目惊心地看见黄色的唾液从他的嘴角滴落在地板上,随之带来一股恶臭。
我不知道这老头怎么会变成这样,心中更是兴不起一丝去抵抗他的yu望。于是我忙大力地用手去拍身后的门。楼道里瞬时响起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那老头脸色一变,疯狂地朝我扑来,我慌乱之下侧身一躲,他便撞到了门上,整个门抖动不止。
后来,警察用枪迅速击破了锁,一群人冲了进来把枪对准那老头。
那老头明知不敌,直接撞破玻璃跳了下去,当场死亡。法医当场验了尸,皆是沉默不语,眉头紧皱。
吃人的案件终于告破,但我心头的一丝悸动却不知为何久久不能散去。
晚上,乌老大回来了,在听说了这件事后,大笑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只要我好好地跟着他,他有机会会传我几手镇邪的功夫。
随后,他拉着我去了个小酒馆硬是灌了我几杯白酒,兴奋地说他接到了一单大生意,花钱的金主是一个不世出的老家族。
接下来几天,乌老大大包小包的买了一大堆东西,我看到有瓶瓶罐罐,还有一些小铁铲、铁钩什么的,却是不知道要做什么用。
终于在一个晚上,乌老大神秘地告诉我要出发了。我随着他坐车来到了城外的一片荒郊野地,弃车之后,又步行了两个小时,方才发现五六个男人叼着烟,靠在一辆面包车上。
那伙人见我像个雏,皆是露出不屑之色,笑闹着把嘴里吞吐的烟雾喷到我的脸上。
“我说小毛孩,到时可别求爷爷告奶奶,吓得尿裤子。”
一群人笑得前俯后仰,在这寒风阵阵的野外倒是让我心里反而平和了一些。
这里的路不像城里,轮胎压在路面上总能听见咯嘣咯嘣的声音,车身也一直颠簸个不停。
我把脸侧向旁边的窗户,外面一片漆黑,只能看到一些依稀的树影,还有一些山的轮廓。
等到众人都昏昏欲睡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些飞虫,俱是不要命地撞向车子的玻璃,很快,那些玻璃上就沾满了虫尸和黄色的液汁。
一车人都没有说话,开车的司机掐灭了烟,又狠踩了一脚油门,马达顿时发出剧烈的轰鸣声。
我刚想问乌老大要不要下车去清理一下那些虫子,乌老大却示意我闭嘴,同时,面包车也突兀地猛停了下来。
我还不知所以,开车的那个男人却是把钥匙都拔了,车里车外的灯立时全部熄灭,车内一下变得漆黑。而车子就这样静静地停在原地。
一道尖锐的啸声仿佛从天空掠过,随后那声音猝然急转而下,“咚咚”两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车顶上。
车里的人俱是面容紧张,都是微微抬起头来看向车顶,尽管这也看不到什么。
“撕拉!”
如同指甲划过皮革,那尖利的声音犹如磨牙一般,让人百爪挠心。
“不好,快开车!”
有人像是听到了什么,面色剧变,大吼道。那司机却也没有半分犹疑,急速点火就把车重新发射了出去。
我回过头去看车后面的玻璃,只见一个长着四只脚的东西从车底被甩了下来,眼中发出慑人的绿光。
“这离那还在百里之外,就已经这样了么……”
乌拉大神情严肃,嘴里喃喃,旁边的几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先前的风轻云淡都是被一扫而光。
还好的是,直到黎明,天色渐渐有一丝微亮也再没出现什么奇怪的事物,那几个男人下了车后便合力把面包车推进了一片湖里。
众人包括我都背上了厚重的包裹,前面有一处林子,领头的那个男人挥手让我们进去。
这林子里的树,尽是一种深沉的黑色,树叶都掉得干净,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从日头还在天上正中的位置走到快下山,我们终于看见了一座巍峨的山谷伫立在眼前,谷口旁竟然还有一堆十分简陋的房子。
我心中一喜,只道是这里并非什么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
“是那些守墓人,怎么做?”
那群男人围在一起不知在讨论什么,我好奇想凑过去听却被乌老大一把拉了回来。
盏茶时间后,他们似是达成了共识,抖了抖肩膀,用眼睛盯视了我一下便让我继续跟上。
等到走到那些房子跟前,我才发现那房子居然就都是些最粗浅的木头和稻草还有一些瓦片拼凑而成的,到处都是漏缝。
此时,房子里走出了七八个穿着奇装异服的老者,一个个面无表情,眼中无神,我怎么看他们都不像现代人。
最重要的是,他们咿咿呀呀地不知道讲的是什么语言,只是用手指了指那些房子,好似是可以让我们暂住。
正好山里的黑夜也降临了,有人在外面点了一丛篝火,借此我们在打水洗脸时才不至于把脸盆打翻。
我和乌老大选了一处靠外的房间睡,里面铺着干草,寒风止不住地从墙壁上的洞孔灌进来。
我很羡慕地听着乌老大沉重的鼾声,久久不能入眠。
大概到了凌晨两三点种,一只飞鸟像是落在了屋瓦上。
我的心头一凛,仿佛听见有人走路的脚步声,放得很轻很轻。等走到我门外的时候却突然停住了,很久也没再动。
陡然,房门的缝隙里缓缓伸进来了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