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讲完往事,伸出颤抖的手将脸上的泪水擦拭,岔开话题:“你来的时候怀里抱的是什么?”
赵洛笙赶紧将东西拿出来。“黑子叔杀猪取出来的宝贝,您见多识广,想拿给您看看。”
“猪砂,值不几个钱,要想卖,你有一位师兄倒是做药材生意,等来了问问他收不收,到时候你自己谈吧。”
赵洛笙听说不怎么值钱,难免有些失望。“师兄,要来?”
老人没有回答,似乎又陷入了回忆。过了半晌,才喃喃的问道:“徒儿,我是坏人吗?”
赵洛笙思索了一会。
“您是值得尊敬的人。”
老人忽然笑了笑,脸上居然有难得的释然,他拍了拍赵洛笙的手,说道:“我有些乏了。”
赵洛笙看着逐渐暗下去的天,进屋想给师傅取一块毛毯,等出来的时候发现老人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
赵洛笙安顿好老人,退出了屋子,打定主意要好好跟老人学些本事。
现如今迷宫损坏十分严重,而雷击之前靠着吸收天地灵气解锁的灵体神识通道也一次性被打回了原形,苏青禾和老爷子两次内力冲击拓宽了数倍的凡体通道现如今也是残破不堪,如同干枯的河床块块龟裂,赵洛笙已经在尽力修补,但想要完全补好,终究是需要时间。
可迷宫的事情是自己的秘密,也无法付诸于口,只能等师父情绪稳定之后让他探查一番,说不定就有其他方法。
不怎么值钱的猪砂确实让赵洛笙有些失望,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先不跟黑子说,至少等自己那师兄来问清了实价再说。
入职考试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自己又遇到雷劈这等荒唐事,赵国伟着实担心自家孩子遭此劫难,伤了脑子,夜里吃完饭委婉的问了问赵洛笙学习情况,谁知这小子将书直接递了过去来了一句“随便问”。
看这小子的猖狂劲,赵国伟将信将疑的问了几个问题,谁知赵洛笙张嘴便来,不仅将自己问的问题对答如流,甚至连相关知识也能说到八九不离十,赵国伟翻书验证居然还没赵洛笙背的速度快,有几次还是赵洛笙说出页数才找到答案。
看着自家儿子如此出色,赵国伟满是欣慰,这才放下心来,刚想躺下,却被母亲刘霞拉走说悄悄话去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赵洛笙早早起床,奔着老爷子家跑去,路上顺便能活动活动筋骨,万一一会去了又是拉筋又要劈叉的,自己不活动开可受不了。既然答应要做老人的弟子,就要真正的学些本事。
可学习过程却和赵洛笙想的并不一样。
孙芳州起的很早,将功夫运转了一遍便觉得身心舒畅,老远就感知到自己的关门弟子在门外鬼头鬼脑,当即恼道:“臭小子,快滚进来。”
赵洛笙这才笑嘻嘻的进了院子。
“师父神机妙算,果然厉害。”
孙芳州懒得搭理这疲懒小子,也不接话瞪了赵洛笙一眼,然后伸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之上,猛地一惊。
“几天未见,怎么经脉损坏如此严重?”
赵洛笙瞬间苦着脸。
“昨个不是说了吗,徒儿遭雷劈了。”
孙芳州这才将信将疑。
“真有此事?”
赵洛笙一脸愤慨。
“徒儿真像是满嘴谎言的人吗,师父。”
“哼,你这小子,年纪不小,心眼可不大,蔫坏的很。”孙芳州才不理会赵洛笙的嘴脸,冷笑道。
“师父,何出此言,徒儿赤诚之心天地可鉴呀。”
“我呸,雷都劈你。”
阿西吧,赵洛笙瞬间脸都黑了,怪不得自家师父会成为武林公敌,就这毒舌的功夫,哪是说和的料呀。
“别不服气,昨天你小子倒茶为何选劣等茶叶呀。”
赵洛笙瞬间挑了下眉,这样的小细节都被自家师父看见了?
“我没有,不是我,我认不得。”
“哼,既然认不得,为何给师姐泡劣等差,给门口那小厮泡雨前毛尖呀。”
得,这老头看的是真的清楚。毒舌也是真的厉害,可怜黄朝在外嚣张跋扈,在他嘴里成小厮了。
赵洛笙小把戏被拆穿,讪讪的笑道:“这娘们来找麻烦,总不能还给她好茶伺候,徒儿不能见她漂亮就泡好茶,如若内心如此不坚定,怎能担起师父教诲。”
“哼,不泡好茶是对的,老夫问你的是,为何给门口那小子泡了老子的雨前毛尖。”这大转折当真让赵洛笙反应不来,敢情这老头心疼他这茶叶呀。
“哎呦喂,师父,我当什么事儿呢,等到了清明,小子一定将上等的新茶给师父送来。”
孙芳州这才笑了起来。
“还算你这无赖小子有良心。”
“师父,咱为人师表不能总想着吃孝敬,也应该教些真东西。”赵洛笙小心提醒道。
“滚滚滚,稀罕。”
如若让找赵洛笙那些师兄见到自己师父这样只怕会惊掉下巴,孙芳州向来以严师博学出名,出山的弟子放眼如今武林也是名列前茅,可见到师父都是胆战心惊,何曾像赵洛笙这般。
“你经脉损坏严重,我本家功夫你是学不了了。”
“啊?那我不就成不了您弟子了吗?”
“你跟我来。”孙芳州说完带着赵洛笙走进了屋子。“我本家‘龙吟’本就十分刚猛,你经脉强劲,识海宽阔,本是极为切合,奈何你经雷击之缘,经脉有损,如若再修习我本家内力,囚龙入海,定是翻江之势,到时候你那受损经脉只怕再难修复。”
赵洛笙观摩孙芳州和苏青禾那场比试,十分震撼,本就十分眼馋老爷子的功夫,听闻自己不能修习,当真有些失落。
“你虽不能习我本门功夫,可依旧是我弟子,如今早就没什么门户之见,武林绝学如今也多藏自我手,江湖承传能传一样是一样吧。”孙芳州回头看了一眼赵洛笙,看不出什么表情。“也是我有些着急了,本可等你经脉好转些再传,可我终究是年纪大了。”
赵洛笙听闻忽然有些伤感,老爷子是怕等自己养好了伤,自己却没有时间再传,赵洛笙此刻十分悔恨自己,如若能早些前来,也不会让师父有遗憾。
“不过也无妨,如今要传你的这门功夫,跟我也颇有渊源。”孙芳州拿起桌前的灵牌,眼中难得泛起了温柔。“洛笙,跪下。”
赵洛笙看着那个无任何称呼只刻有名字的灵牌,恭敬的跪了下去。
“如今,我要传你的便是这‘滴水劲’。”
赵洛笙跪拜,然后抬头望向灵牌上的名字。
骆沐阳。
沐浴阳光。
人心如草木,皆向阳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