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梦到娘亲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鸿雁自然是要撒娇撒个够,毕竟梦醒了娘亲就不见了。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娘亲的胸前蹭来蹭去,粉粉的小鼻子贪婪的吸吸,闻着娘亲身上熟悉的香味,像只无尾熊挂在娘亲胸前。
皇后低头看看这个尚在睡梦、中猫咪一样的、粉嘟嘟的小姑娘,心生无限怜爱。
这个小姑娘和皇上一模一样的剑眉,给她增添了几分英气,反而比那些画柳叶眉的小女孩儿更有灵气。纤长卷翘的睫毛因为美梦欢快的颤动着,高挺的鼻梁很好的掩饰了婴儿肥,让未成年的她五官有着明显的轮廓,微微上扬的嘴角,让人觉得她脸上一直挂着微笑。
她唯一的孩子嫡长子弘晖早逝后,虽然王府里陆陆续续又添了几个孩子,但毕竟有他们的生母在,她不好过分圈在自己膝下,剥夺他们的母子情分。
孩子们对她这个嫡母是很敬重,但亲近还是差了那么点,毕竟皇家规矩大,到了宫里更是如此。
皇上继位后,只有年贵妃诞下一位皇子,可惜,先皇国丧期间太过劳累,生下来就是个死胎,后宫里一片愁云惨淡。
如今,年轻的妃嫔们都铆足了劲儿,使出浑身的解数,看谁能生下这新皇登基后的第一胎,哪怕是个公主也好。皇后已然不惑之年,即便有心也是无力了,眼下,有个如此可人的女娃娃,瞬间就填满了她的慈母心。
皇后知道皇上是个实心眼儿子的人,对放在心上的人那是真的掏心窝子的好,恨不得摘星星摘月亮送给你的那种。
这孩子十成十是皇上的,他可以不在乎那些个风言风语,但她这个一国之母不得不为女儿家的清誉考虑,女儿住在皇帝老爹的寝宫里好说不好听啊。
于是皇后以自己凤体突然不豫为由让大宫女传了凤辇,将熟睡中的鸿雁带到了永寿宫里。
她临走之前告诉苏培盛,这个姑娘跟她甚是投缘,她要了,皇上若是不乐意,让他自己到永寿宫来要人。
苏培盛想拦,可他没这个胆子,不过他还是第一次见一贯贤良淑德的皇后娘娘这么硬气地对待皇上。见皇后娘娘的凤辇离开,他赶紧一路连滚带爬的到养心殿给皇上报信儿,也不管闯进去会不会挨板子,总比丢了命的好,因为他比谁都知道那个小女娃在皇上心里头的分量。
他进去的时候皇上已经忙完,在御前宫女和膳食太监的伺候下正在用皇后送来的饭。苏培盛猫着腰到了皇上近前,皇上眼皮子没抬,睇了他一眼,苏培盛赶紧低声道:“皇上,皇后娘娘将人带走了。”闻言,皇上顿了一下,继续斯文地用饭,只是加快了咀嚼的速度。原本他是想等鸿雁情绪缓和了再跟皇后说这个事情的,不想出了岔子,事情没有往他预想的那样去发展。
坐着步辇到了永寿宫,苏培盛宫门口高声唱报了三声,结果只有皇后自王府就跟着的奶嬷嬷和一众宫女太监跪迎,这就尴尬了,苏培盛准备再次唱报,皇上微微皱眉,一抬脚往里走去。
“什么情况啊这是?”苏培盛赶紧拉了大宫女翠茉一旁打听,这两个主子打架他这个小鬼儿要遭殃啊。
“皇后娘娘不舒服啊,不然这么近的路怎么传了凤辇?”翠茉一本正经的说道。
“哎?”风向不对啊,这永寿宫怎么突然变了风格了?难不成皇后娘娘沉寂多年的心终于开始活泛了,这是另辟蹊径要争宠啦?
皇上本是带着薄怒进来的,因为在他的印象中,皇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失礼。
可他进了里间,竟有些怔愣了。他看见了他的皇后极尽温柔、极其母性的一面。
这一幕让他感觉,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她刚生下他们的嫡长子弘晖的时候。
她专注的看着怀里的孩子,轻轻的晃着,一手轻轻抚她的后背,嘴里轻轻地哼着小曲。怀里的小女孩儿紧紧的抱着皇后,小脑袋紧靠在皇后胸前,脸上挂着香甜的微笑,还时不时地在怀里蹭蹭,换个更舒服的姿势。眼前的画面,让冷面的皇上很是动容,脚步轻轻的走到外间,把更多的温馨留给了这对“母女”。
其实皇上一进来她就知道了,因为那么熟悉的龙涎香,她是故意不去迎接他的。
皇上喝了两盏茶,皇后终于从里间出来了,她端庄地行礼:“给皇上请安!”
他很难得上前扶起她,夫妻二人面对而坐。
“皇上,不打算跟我说说吗?”皇后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虽然自弘晖去后,他们两个亲密度越来越低,但仍相敬如宾,有什么事情还是会事先知会她的,毕竟夫妇一体。
“我跟鸿雁的母亲相识于江湖,她跟你一样善解人意、温柔善良、端庄可人,还有江湖儿女的豪爽和英气。可惜,她没你有福气,红颜薄命,天命不佑,我还没接她进宫就突遭横祸,惨死陨落。”皇上简单地介绍了一下鸿雁的身世,看皇后如有所思,继续道:“这孩子对我有些误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后抵触地厉害,本想等她情绪缓和些了再跟你商量她的事情,现在看来你们之间缘份非浅,有很强的母女缘,那就让她先在你这里吧。”
“能得皇上如此评价,是我的福气。”皇后眼角有些泛红,生在天家,少年新婚时的确也很体贴,像今天这样的“甜言蜜语”却也是不曾听到过的。
“我确实很喜欢这孩子,总觉得冥冥之中有牵绊在,她是上天赐予我的福报,皇上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皇后用手帕擦擦眼角,郑重地承诺。
“辛苦你啦,这孩子就记你名下了,好好教导,这孩子重情,以后会好好孝顺你的。”皇上这么做,也是给“老妻”一个安慰,女儿虽不能像儿子那般建功立业,至少,有个承欢膝下的孩子总是让这个陪伴自己三十年的人不再孤寂空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