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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青草蔓生,老树抽枝,若不是一片坟地,却也清净。乔雨禾一铲一铲地清理着乔子明坟墓周围的青草,蓦地从草丛中滚落一团肉乎乎的东西。乔雨禾一惊之下,差点一脚踩上去。定睛望去,却是一只的濒临死去的小狗,只是这狗颇为奇怪,竟是青绿色的。小狗半尺来长,焉头耷脑,眼睛半张着灰色的,眼角满是干涩的眼屎,毛皮乱糟糟的,不少地方被血丝黏连在一起,一条左腿血迹斑斑,蜷缩着。

乔雨禾单手将小狗抱过,仔细看了看,发现小狗只是断了条左腿,许久未曾进食,并无大病。想来定是山里跑出的,被别的野兽咬伤了腿,逃亡至此。乔雨禾看了看自己的左臂,笑道:“你我倒是有缘,都伤了左臂。哦,你是左腿,呵呵。以后你就跟着我吧。”乔雨禾掰开小狗的小嘴,喂了些水,将它放在一旁。

过不多时,乔雨禾已是将坟地清理干净,摆上些老何叔送的糕点,乔雨禾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跪坐坟前,乔雨禾情难自禁,将自己这几个月来的事情一点一滴地讲了出来,泪水再度湿润了眼眸,毕竟他还是个八岁的孩子。

“爹,你说我该怎么做,爹……”

桥头,日光荡漾在桥石上一片斑影婆娑,水面上波光粼粼,不时有蜻蜓点水,荡起一圈一圈波纹,远远扩散开去。远远地,乔雨禾和夏胖胖被乡亲们簇拥着走了过来。

“爹,你放心吧,我和乔雨禾还有无忌以后会常来看望你们的。”

“柱子叔,婶,乡亲们,再见了。”乔雨禾强忍着泪水,挥手作别。

不远处,魏奉明微笑而立,魏奉明是个身形粗犷的大汉,性情宽厚,倒是不曾催促。瞥了眼乔雨禾背后的背篓,颇有些诧异。乔雨禾怯怯地道:“魏师兄,这是我在我爹坟前捡到的一条快死的小狗,我想,我想带着养,您看行吗?”

魏奉明温和一笑,道:“无妨,一条小狗又做的什么紧。我玄青门有不少长老弟子驯养些灵禽异兽,只是驯养普通家畜倒是不多。”随即肃容又道:“二位师弟,临行前明镜师叔传下口谕,明日我玄青门将于长门天枢峰举行入派大典,不可多过耽搁,我三人即可动身吧”

乔雨禾和夏胖胖连忙拱手作礼,道:“但凭师兄做主,有劳师兄。”

连绵起伏的大青山山脉,宛若盘踞于此的青色巨龙。住在大青山脚下的乔雨禾和夏胖胖从来不知从空中俯视,这片庞大的山脉竟有如此恢弘的气势。一路行来,箭簇林立的峰头,绝壁深悬的山岩,激湍飞流的飞溅,云腾雾蒸的洞穴,玄妙多姿的奇石看花了乔雨禾的双眼,再有些奇珍异兽身形隐现,果是一番仙家福地。山麓中最高有七峰,远远望去竟是诡异的排成一只勺子形状,竟与夜空中的北斗七星遥相呼应,隐隐暗含大道之势。

魏奉明带着他二人直奔其中一座山峰而去。二人极目远眺,只见这座天枢峰笼罩在一片轻纱般的云雾中,近山顶处隐隐约约地是一片规模宏大,气势雄伟的建筑群蜿蜒环绕而上,一股清幽,空灵之气孕育其中。

魏奉明收起飞剑,三人落在一片巨大的广场中。广场地面由青石铺砌,汉白玉的护栏,朵朵白云漂浮在脚下,恍若轻纱,宛似云中仙境。中央放置着青铜巨鼎,其中轻烟渺渺,一股淡雅,清新的味道飘荡在广场中,闻之令人精神一振。

魏奉明也不催促,待二人观赏之后方才引路前行。广场尽出是一座拱桥,却似一道彩虹横跨天际,一头插在云中深处。踏上石桥,桥下流水清澈见底,几簇荷藕飘荡其中,水中点缀着几尾锦鲤,优哉游哉。

二人心醉神迷,在魏奉明的提醒下小心翼翼地下了石桥。石台连接的,却是一方平台,此处云雾稀薄,二人只觉眼前霍然一亮,已是落在一方平台之上。平台数丈方圆,分居两侧的是两颗古树,枝干虬曲苍劲,仿若枯死,树顶却是郁郁葱葱,枝繁叶茂,一股远古蛮荒之气扑面而来。魏奉明微笑着看着目瞪口呆的乔雨禾二人,道:“这两棵树寿逾万载,枝干硬若铁石,威力不够的法宝击打其上,不伤分毫。”二人张大了嘴巴,玄青门果然厉害,一棵树也有如此道行。穿过平台,拾级而上,正前方便是天枢峰玄青门长门主殿,三清殿。三清殿雄峙山顶,云气环绕,仙气腾腾,时有几只仙鹤缓缓飞过,引颈长鸣。殿中隐隐有道家歌诀传出,气势恢宏,令人向往。

魏奉明并不引二人进殿,同守殿道童打声招呼,沿着殿宇侧方穿过,再走过一段长廊,停在了一排庭院前。二人跟随魏奉明进入其中,院中已有四个待选弟子休憩其中,魏奉明正身道:“二位师弟,今日便安歇于此,两侧庭院皆是这次大选入门的同门师兄弟暂居。明日会有各峰师兄弟引领你们前去拜师。诸位师弟,师兄告辞了。”

乔雨禾和夏胖胖谢过了师兄,和几位玄青门准弟子打了招呼。众人同时入选,如同同科进士般自是有一番同窗之谊,且未入师门,彼此之间并无些争强好胜之心,年龄又相差不大,不多时已是玩在一起。

“林浩南,你们七个,昨日就到了这里,可曾四处游历一番?”夏胖胖趴在榻上,双手支着头,两脚在身后摇晃着。那个叫林浩南的小孩十一二岁,瘦瘦高高的,形态颇有些滑稽,闻言跳下,唾沫星子飞溅,手脚并用地比划吹嘘着,那神态活生生的一只马猴。实则他们并不曾走远,刚进师门,心怀敬畏之心,未得允许,实不敢逛得太远。

乔雨禾取下背篓,将小青狗取出。众人看得绿茸茸的一团颇为好奇,一起围上来,待见得是只瘦骨伶仃的小狗,又大失所望。乔雨禾将小青狗放在双腿之间,碾碎了干粮,掺些清水,搅做糊糊装。小青狗半睁着眼睛,伸出粉嫩的舌头,一点点的舔食着。吃了些食物,腿被乔雨禾弄了些草药敷起来以后,小青狗已是有些精神,眼见是活过来了,它朝乔雨禾怀里拱了拱,便沉沉睡去。

夜晚降临,将一切笼罩在黑暗之中。几个孩童怀揣着修真成道的梦想,渐渐入睡。

清晨,陆续醒来的孩童打打闹闹中,已是洗漱完毕。门外传来一声呼喊,二十九名弟子重新汇聚在一起。一个年轻的道人领着他们穿过走廊,来到昨日乔雨禾二人过门不入的主殿三清殿。

三清殿雄伟庄严,门上是一块暗红牌匾,上书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三清殿”。此时三清殿门扉大开,两个道童侍立一旁。此殿宏伟高大,又有些夜明珠镶嵌其中,因此里面光线十足,纤毫毕现。二十九名弟子依次进入其中。但见三清殿供奉着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和道德天尊三清神位,肃穆庄严。神位之前摆放着七张檀木宽椅,最大的一张当中放置,左右各三,相隔丈余。上座七人,六男一女均做道家打扮。这七人或高或矮身形不一,然则均是气度不凡,卓尔不群。想来就是当今玄青门七位峰主。七位峰主身后各有两位弟子侍立其后,乔雨禾定睛看去,却都是大选中相熟的诸位师兄师姐。七位峰主之后向门前延伸,站立着数十人,有道有俗,静立两旁。

青年道士此时当先施礼道:“掌门,各位师叔,弟子已将此次大选二十九名通过弟子尽数带到。”

此时,中间宽椅上端坐之人右手轻挥,目光自准弟子中收回,道:“罢了,你且候在一旁。”此人一身蓝白道袍,道骨仙风、中奉明和,细观之下,面容清癯,双眼温润清亮,想来便是玄青门掌门明月真人。明月真人目光望向人群,朗声道:“明镜师弟。”

人群中闪过一人,拱手施礼,诸弟子看去,正是明镜真人。却听掌教明月又道:“师弟,此次大选为我玄青门甄选了数十位弟子,我观这些弟子,资质不凡,师弟劳苦功高。”待明镜谢过,明月真人又道:“师弟,一事不烦二主,如此便再烦劳师弟主持入派大典。”

明镜真人侧立一旁,一正衣袍,朗声指挥二十九名准弟子门依次叩拜了三清神位及师门先辈之后,宣读了些门规戒条,叮嘱诸弟子牢记。此时,入派大典已是只剩最后一项。

明镜不在耽搁,依次叫出诸位弟子,拜与各峰峰主座下。诸位峰主却是低声询问身边弟子,了解新收入门下弟子大选时的表现。

“哼”,一声怒气冲冲的声音打破了场中平静,众人看去,却是左侧第二张凳上之人发出。这位真人身材消瘦,身形不高,却自有一番不怒而威之势。此刻他长身而起,浓眉挑起,双眼圆睁,怒声道:“明镜师兄,此次大选,各峰均有天才弟子收归门下,为何我开阳峰没有,你倒是说说?”

明镜苦笑不得,道:“常师弟,此次大选实则只有六位天才弟子,我也是颇为无奈。不过,开阳峰门下弟子实力稍弱,数量不多,此次大选常师弟可多收一人……”

这位常真人闻言却是更怒,不待明镜再说,反讽道:“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师兄照顾了?”

明镜正待劝解,却听一声冷笑传来,“常半坡,明镜师兄如此处理正是道理,你门下弟子实力不行,是你教导无方,天才到你门下莫不要被你教成庸才。切!”

常半坡闻言大怒,道:“舒成道,你待怎的,莫不要试试我这个开阳峰峰主是否浪得虚名?”

右侧第一个座位上,原本在冷嘲热讽的舒成道闻言却是蓦地站起,寸步不让,傲然道:“如此我就领教一下常师兄你的神通道法!”

常半坡再也忍耐不住,踏前一步,右手一引,剑诀捏起,一道紫色仙剑已被祭起。气氛一紧,空气仿若凝固一般。

“放肆!”一声怒喝,明月真人拍案而起,衣袖一拂而过,将紧张的气氛一冲而散,喝道:“你们两个好大的威风,三清殿中,当着诸多同门弟子却要大打出手,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掌门吗?”

殿中寂静异常,数百人噤若寒蝉。明月真人执掌玄青门已有数百年,自身道法高深莫测,又兼处事公允,德高望重,将玄青门治理的蒸蒸日上。只是平日里平易近人,如今这一怒,常半坡和舒成道心神震荡,蓦地惊醒。明月真人这一声大喝振聋发聩,显是法力高深,未尝没有震慑之意。二人不敢多言,只得退回座位坐下。

明月真人目光自这些峰主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了常半坡身上,半晌怒容缓缓退去。明月看着面前这位面容消瘦的师弟,暗自沉吟。常半坡自身修为颇高,可惜脾气略有些急躁。弟子天资出众也还罢了,若是蠢笨了一些,他却是颇为不耐。因此开阳峰弟子弟子出现两极分化,天资高的修为出众,根骨一般的却是修为着实差了点。

明月真人不再多想,沉声道:“常师弟。”

常半坡不敢迟疑,起身跨出一步,道:“掌门师兄。”

明月真人点了点头,道:“常师弟,这次大选只得弟子二十九人,天资出众者唯六人耳,明镜师兄此次已是尽力了。”

常半坡微微低头,半晌才道:“是,掌门师兄。”随即转向明镜,拱手道:“明镜师兄,师弟一时不忿,却是唐突了。”

明镜摇了摇头,道:“常师弟,不必如此。师兄我如此处置,确实有些愧对于你。”

明月真人微微颔首,随即道:“好!这样吧,下次收徒大选,开阳峰率先选择,一应事项以你开阳峰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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