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干活,就能吃饭。饭量的大小和战斗力的高低成正比!每天早上,王麻子吃进九个馒头喝上三碗稀饭后,才感觉浑身有劲。王麻子吃饭有个习惯,只往肚里填米饭、馒头等主食,对菜的要求不高,有汤就行。有时等他几个馒头吃完,桌上的菜盘比洗的都干净,所以他就只有光啃馒头的份了;中午晚上就干吃米饭,等他一碗吃完,盘里就只剩下汤水了,所以他干脆就来个汤泡饭……
“班长,你说我是不是真成饭桶了?”在破纪录地吃了14个馒头后,王麻子惊讶苦恼地看着春虎,“14个馒头啊,在家里都够我四五天了!”
春虎笑着说:“正常!训练量一大,饭量猛增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当初新兵的时候,吃的不比你少,咱们连原来有个吉林兵,一顿能吃18个馒头呢!”
王麻子吐了吐舌头,春虎又说道:“饭量大是好事,说明你的身体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了,你看其他人不是吃得也不少?老憨比你吃的都多!但是,你不要光吃馒头啊,还要多吃菜!”
“班长你不知道,我每天饿得跟狼似的,这帮家伙又出奇地能抢,我抢馒头都来不及呢,哪还顾得着别的?”王麻子一脸苦笑着说。
春虎忽然严肃地说:“没错!当兵的就要有一种精神!就是要抢!抢得多,你就吃得多,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只有自己最强,对手才能更弱!”
春虎挠着耳腮,感觉说得不对,哪有这样教自己手下战士的,便吸了两口气继续说道:“过去我怕饿,研究一个吊炉饼掰两半儿吃,冷吃热吃慢吃快吃,是哄自己的嘴,哄自己的肚皮。现在我当班长,在战士们面前,也要想办法哄住自己的嘴,哄住自己的肚皮。”
王麻子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你想,班长是兵头将尾,要努力做好战士的知心朋友和干部的得力助手,发挥良好的模范带头作用呀。如果连自己的嘴和肚皮都管不住,那还怎么管别人。”
“原来当班长还有这么多秘诀呀?”
春虎略有所思道:“那当然,你现在训练量大,当然饭量就大,为了避免不挨饿,就得采取战略战术。”
“战略战术?”王麻子一头雾水盯着春虎。
“你要是一道菜一道菜地吃,那我告诉你,就先拣最爱吃的吃。这样上来菜,你越吃越不爱吃,你就吃不多。要是先上来你不怎么爱吃的饭菜,你吃了个七八分饱;再上来你爱吃的饭菜,你接着往里吃,十分饱了;又上来你更爱吃的,你还收不住接着吃。这种吃法是过去喂猪的方法。凡喂一样动物,想让它长膘长肉,就这么喂法。先喂它不太爱吃的,能填多饱填多饱。它不吃了,再上一道食,比刚才的香,是猪是牛就又接着吃了。吃够了,你上它更爱吃的,那它的胃就超水平发挥了。所以,想多吃点,就用喂猪的方法喂自己。想少吃点,倒着来就是喽。”
王麻子一脸灿烂的笑容,兴致勃勃地接着问道:“还有吗?”
看王麻子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春虎又开始津津乐道:“你要是吃的东西定了,比如是一饭一菜一汤,饭是馒头,菜是菠菜,汤是蛋汤。你要是先吃馒头,吃八分饱了,再就菜接着吃,吃饱了,再往里填汤,你肯定就容易多。你要是先喝汤,再馒头就菜吃点,可能就少吃很多。一般先吃饭后喝汤。总之,个人要根据自己的饮食习惯调整一下,哄住嘴和肚皮就完了,这方法有的是。”
“班长,你太厉害了,没想到你对吃研究得这么透彻呀,都已经上升到战略战术的高度啦。”王麻子打趣道。
春虎一摆手:“哎,都是平时自己瞎琢磨的。”
“班长,你教教我怎么琢磨呗?”王麻子一脸认真地看着春虎。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琢磨不行呀。”春虎这一句话又引出了意想不到的话题。
“那时连队天天要进行百里奔袭,全凭两条腿,所以跑的路上总在想怎么早点快点跑到,一天到晚都琢磨这些问题。”
一提跑步,王麻子忽然感觉浑身有劲,便接着问:“你当时琢磨出什么了?”
春虎慢条斯理道:“除了让自己能跑,两条腿有劲儿,喘得上气来以外,第一个就琢磨路近路远,想办法挑条近道。”
王麻子又问:“第二呢?”
“第二,还不能光看远近,得看路好坏。有些道可能是捷径,但是坡陡路滑,你就得衡量,这也不一定合算。”
王麻子接着问:“第三呢?”
“第三,还要看当时情况。这段路本来挺好,能最快跑到目的地,可是下大雨发洪水了,你就不能还跑这条道。那条道不错,是近道快道,可是你今天脚崴伤了,不得劲儿,那条路上有几个大陡坡,那宁可走另一条远道。”
王麻子又问:“第四呢?”
良久春虎才说道:“第四?要看路的搭配,这第四条我那时候琢磨了不少。你早晨一醒来,人还不精神呢就赶路,肯定在宽阔的平道时先连走带跑一段比较合适,再爬坡也用得上劲儿。你人没醒够呢,一上来就爬坡,肯定把人闷住了。”
春虎一番话,王麻子如醍醐灌顶。
早饭结束后,王大勇命令连队作全员枪械保养。
王大勇重重地亲了一口刚擦好的心爱的手枪后,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回枪匣,起身到枪械库转悠,检查各班的枪械擦拭情况。
远远地,王大勇看到王麻子、老憨和杜小鲁三人从枪械库出来,老憨和杜小鲁各抱着一大捆,而王麻子却把枪拖在了地上,边走边晃晃悠悠地说着什么。爱枪如命的王大勇哪里容许军人对枪如此的不尊重,顿时火冒三丈:“王麻子,你干什么,把枪给我端起来!”
“啊是!”在王大勇的怒视之下,王麻子把枪搬回到班里擦拭。放下枪,愤愤地甩了甩抹布,“发什么飙,当官了不起啊。了不起啊,了不起啊!”抬起脚狠狠地踹了两脚,将一股莫名的抱怨发泄到了枪上。
此时王大勇正朝这边走过来,他本想找王麻子给他讲讲爱护枪支的重要性,没想到却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刚刚平息的心情又被一下子激怒:“王麻子,你你你踹枪?”王大勇指着王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王麻子没有想到连长在身后,吓了一跳,慌忙起身,自知有点过分,站在那里不言语,但心里一股子不服,脸上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王大勇气得原地转了一圈,回身又指着王麻子:“你,你再敢踹枪,我就给你踢出神枪连去,不信你试试,你再给我踢个试试。”王麻子不晓得事情的严重性,牛脾气上来了,瞪着两眼珠子同连长扛上了。
这时,春虎跑了过来,急忙解释道:“连长,你消消气,消消气。”
“消气?春虎,我还得找你算账呢,这兵让你带的,神枪连的战士能这么对待枪嘛,我是怎么教你们的,啊?枪是军人第二生命,爱护枪支就像要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你瞅瞅,你瞅瞅你的兵,你,你你你,王麻子,你给我面壁思过去!不想明白别给我回来!”
“爱护自己的眼睛”,一听王大勇这话,王麻子气得手直哆嗦,恨不得将手上的枪扔在地上,春虎急忙上前接过。
王大勇似乎想起了什么,指向王麻子的手,老半天才努力地甩回,仿佛有一肚子话要说,却又欲言又止,回头指指春虎,啥也没说出来,一跺脚,转身回宿舍去了。
这个王麻子呀,王大勇看在眼里,急在心头,真是恨铁不成钢。其实王大勇早就注意到,王麻子对枪的敏感度和操控能力极强,王大勇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只是王麻子的笨拙阻碍了他更进一步的提高。总想找机会好好地改造改造王麻子,可如今又出现这么个情况,唉……王大勇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时,连部军械员在清点武器的时候,发现一班的一支步枪不见了弹夹。王大勇强调过武器是军人的第二生命!这件事情可闹大了!此时的春虎也像魔鬼一样,大发雷霆,将全班骂了个狗血淋头。
王大勇铁青着脸,春虎也铁青着脸,士兵们个个都涨红了脸。
王大勇怒目直视着王麻子,问:“告诉我,枪是什么?”
王麻子正视王大勇轻声答道:“枪是士兵的生命!”
“呵呵,还知道枪是你的生命呀?在你们大多数人眼里,枪也许只是可以发出巨大声响和刺鼻气味的一种金属罢了,但当硝烟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后,你们同时更应该明白枪也是可以带来死亡的金属!”
士兵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王大勇。
“应该怎么爱护?”
“要像爱护自己的生命一样!”
“你是怎么爱护的?”
王麻子沉默了。
王大勇一拍桌子:“可是在你手里,枪不是武器、不是生命,而是一件让你炫耀的东西!炫耀什么?你有什么资本炫耀?就你那点本事,差远了!”
王大勇太阳穴青筋暴突,额头上的汗水也滚滚落下。继续骂道:“三令五申地告诫你们,训练场就是战场,这就是你上战场的态度?在战场上,一个枪件丢了,一支武器就报废了;你还怎么杀敌,怎么冲锋?没有武器,丢掉的不仅仅是你的性命,有可能就是整个战场的胜利!”
春虎也低下头。全连士兵鸦雀无声。
“你们这些混蛋还愣着干什么?”王大勇动员全连一起找,半个小时后终于在军械库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弹夹。
“谁的?”王大勇眼睛喷火一样瞪着大家。
“报告,我的。”王麻子内心里充满了愧疚与自责,“我愿意负全部责任!”
“呵呵,这个责,你能负得起吗?”王麻子天真得让王大勇都想笑。
“王麻子呀,王麻子呀,你以为就只丢了一个弹夹而已,是吗?呵呵,这事,有那么简单吗?事情虽小,可见本质。作为一名战士,连自己的枪都保管不好,还能指望你做什么,啊?”
“再说,今天你可以丢弹夹,明天你是不是就可以丢枪,后天你就可能是丢坦克大炮……”王大勇越说越来气。
王麻子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语。
“王麻子,我问你,我们是什么连?”
“报告连长,我们是‘英雄神枪连!’”王麻子挺起了胸大声说道。
“你还知道是神枪连啊,神枪连的结构是人加枪才有连。在神枪连里,人与枪的地位是平等的,如果没有了枪,你神什么,如果不好好地保护枪,到真正用的时候给你出纰漏,你还神个屁啊你。从你进入神枪连开始,就告诉你要爱护枪爱护枪,你怎么到现在还没个记性!枪就是你的阶级弟兄,你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的战友呢,嗯?知不知道错了?”
“知道,我错了,连长!”
“知道?就怕你光嘴知道不往心里去,爱枪就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多年如一日,自己手中的枪,什么时候看都是一尘不染的,枪,在神枪连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要始终把枪看作军人的生命,视为军人的尊严,奉为军人的图腾。今天,你已经犯了两个大错,在我面前踢枪,又丢弹夹,要是在战场上,我就枪毙你。”
王麻子惊出一身冷汗。
“今天的事,你们一班回去后要好好地反省反省,要彻底地反省,做出书面检查!”
“是,连长!”春虎知道连长正在气头上。
“你们其他人也不要庆幸!这事跟你们也脱不了关系!为什么不相互之间多督促、多提醒一下?你们大家也要引以为戒,如果不长记性,下个受处分的就是你。”王大勇旁敲侧击地给大家鸣警钟。
最后,王大勇果断地命令道:“怎么处理等连务会研究后再定,在此之前,先关禁闭,一班长,管理不严,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写出书面检讨,然后在全连军人大会上作深刻检查!”
回到宿舍后,王麻子就把铺盖卷了起来,将个人生活用品装进迷彩包,满脸内疚对春虎说:“班长,对不起。”
春虎一时不知怎样安慰王麻子,急忙回应道:“先别说这些,把连长的话好好记在脑子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