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浅若想要给自己辩解,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发现完全说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爹爹,娘亲,哥哥,你们都没事吗?没事你们怎么不回来,若儿,若儿在这边等着你们呢!”
“大哥,大哥,我在这里,若儿就在你的眼前呀!”上官浅若来到上官煜的跟前,自己温润如玉却也恣意潇洒的哥哥,却只剩下满脸的颓废,下巴的胡茬冒出了头,给哥哥更是添了分落魄。
爹爹好似一夜之间白了头,脸上的皱纹也比记忆中的要多上好几条,爹爹没有哭,但上官浅若宁愿他哭出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可是当一个人伤心到了极致,又哪里还有眼泪?
不该是这样的,不应该的。
“爹,娘,大哥,姐姐,若儿在这里,若儿在这里,那个是假的,若儿没有死。”上官浅若终于还是叫出声来,却很快发现,她的声音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听得到。
反倒是因着她这么一喊,一阵天旋地转,白色随风飘扬充斥着上官浅若的整个视线,上官浅若觉得自己好似被白布紧紧包裹住,一阵窒息,让人想吐。
再次睁开眼,上官浅若发现自己已经被赶出了上官府,站在上官府大门口,看着那个端严庄肃的“丞相府”三个字,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滑落下来。
自从半年前的女儿节。一场大火之后,上官浅若又哪里还能看到这个完好的上官府?梦中百转千回,也不过是焦黑一片,人声哀嚎,还有爹娘让她赶紧跑的画面。
哪怕是这些画面,也不过是寥寥,上官浅若好似天性凉薄到了极致,对于这些,她到底没有那般伤心,好似那颗在胸腔里的心,是冷的一般。
却不想在今日,在死了之后,曾经没有温度的心会重新温暖了起来,却是那般的钻心疼痛。
却是被那白底黑字的写着“奠”的白灯笼刺了一双眼,所以——她已经死了?上官府三小姐已经死了?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
可是,这样又哪里不好吗?上官府其他人都活得好好的,若是独独她一个人的命换的来全家的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爹娘他们看起来好伤心。
上官浅若茫然的站在大街上,一双琉璃眸子就这么的看着上官府,看着那飘飘的白布,感受着上官府压抑的,悲伤的,死亡的气氛。
不舒服,很不舒服。
上官浅若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可是原本跳动着的心没有任何感觉,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在跳动了,原来,冷硬的心温暖起来,不过是一场错觉吗?
原来,她早就没有心了,又哪里来的情呢?
这时,上官浅若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不正是那刚刚自己在灵堂上穿的白色素袍?
却原来,她是真的已经死了啊!
那么之前的那些记忆都是假的吗?女儿节……是啊,女儿节有发生什么事吗?
再次抬头,入目的,是鲜红的彼岸花,若人的鲜血,蜿蜒盛开在黄泉道上,迷人心魄的花香,让人沉浸其中,渐渐失了心智。
忘川河畔,周边是来来往往的前去寻孟婆的魂魄。
三生石畔彼岸花,忘川河边孟婆汤,奈何桥头问奈何,前尘尽忘去往生。
上官浅若眉心似乎一道亮光闪过,她忽然就定在了那边,周围的魂魄依然浑浑噩噩的往前走着,沿着忘川河,走上奈何桥,一碗孟婆汤下肚,前尘尽忘。
前边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女子一身红衣,模样妩媚,红唇轻佻,配上眼角的红色泪痣,真真是刹那眼风流韵味,忘川河的彼岸花都不能同其争艳。
在女子出现的一刹那,瞬间失色。
一双琉璃眸子同上官浅若看着是一模一样,却又隐隐有着不同。
男子看着应该是红衣女人的手下,长相普通,让人根本不会注意到有这么一个人的那种普通,若是丢进人群中,怕是错了眼就再也找不到这人了。
上官浅若也是如此,此刻她正痴痴的看着已经到了眼前的妩媚女子,“上官浅若?”
声音婉转,宛若林中黄莺,一个名字竟是也让她叫出一股子的风流韵味,端的是媚态天成,上官浅若呆滞的点点头。
女子红唇一勾,涂着红色蔻丹的手将上官浅若额前遮挡的发丝撩到耳后,眼尾一挑,“想让你爹娘兄姐开心吗?”
语调中自带着魅惑,语气轻柔,上官浅若感受着女子带着凉意的指尖触碰着自己的脸颊,耳畔还有女子说话带来的热气和氧意。
有些不理解这红衣女子在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自己应该是理解的。
风羽曦也不在意上官浅若的懵懂与茫然,她娇娇的笑着,一双和上官浅若一般的琉璃眸子认证的同她对视着,话语中带着诱哄,“只要你活下来,他们就会很高兴的,很高兴很高兴。”
话语很轻,但每一个字,上官浅若都听的清清楚楚,也可以说,这是她听的最清楚的一句话,“爹娘他们真的会很高兴吗?”
上官浅若喃喃道,也不知道是在问眼前一举一动尽是风流的女子,还是在问自己。
但是风羽曦又哪里会给她时间去想清楚,“那是当然的,只要你活下来。”泛凉的手抚上上官浅若的脸颊,脸上一脸宠溺的问:“所以,你想要活下来吗?你想要他们高兴吗?”
“想的。”点点头,却没有发现女子在她答应的一瞬间眼中闪过的光芒,以及嘴角那抹目的达成的诡笑。
“啊呀,真的是好孝顺的女孩子。”抬手摸上上官浅若乌黑油亮的长发,“但是我要你用亲情来交换哦~”
本就没有多少神智的少女又哪里会清楚“交换”的意思,只是点点头,轻声回答,“愿意的。”
红衣女子笑得更开心了,涂着蔻丹的手轻轻在上官浅若的额头一点,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再不记事。
只隐隐约约听到那女子似真似假的感慨,“果然是孝顺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