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可以望到秦观月的情况下,江誉歧领着许灼一路赏着秋景,就在队伍后面远远地跟着。
风儿掠过他的发梢和眉眼,他时刻不忘自己受的苦、旁人为自己受的苦,如今恶人都还平安地活着,一个也没偿命。
想着想着,他竟恍了神。
秦观月被羽林郎带走时,其实心情无比畅快,得了“特许”能留在自己的殿中,就不必每日都去明瑟宫与温简妆周旋,也不必再看到姬红竗的嘴脸。
就在她要迈腿进门时,余光中却现出了江誉歧的身影,让她不禁一颤,她往回走到江誉歧面前,“你还来做什么?”
“你,过来。”江誉歧一本正经地伸了手,随意招呼了殿外的宫娥进来,“你换上良娣的衣裳坐在里头,待本宫与良娣归来,本宫会好好赏你。”
那个被江誉歧点名的宫娥乖乖领命,但一旁的羽林郎却不高兴了,“殿下,如此……我等如何回去向贵妃交代?”
江誉歧冲着秦观月眯眼笑了又笑,但一听到羽林郎的话又立即绷紧了脸,“这是东宫,本宫才是主儿,你知道该如何交代吧?”
“诺……”
秦观月不禁被江誉歧的威风震慑,站在他的身旁,她忍不住昂首挺胸,学着江誉歧的模样,瞪了瞪那木鱼一般的羽林郎。
那个羽林郎犟不过面前的两位主子,只能行礼退去了队伍,原路返回。
五季和唤玉在殿中远远就见到了秦观月被羽林郎欺负,但听到江誉歧的声音之后,便稍稍安心下来。
江誉歧见旁人离去,这才将秦观月拽到自己怀中,“这回可以随我走了吧?”
秦观月下意识抚了抚自己满是伤的脸颊,“去哪儿?”
江誉歧瞟了一眼许灼,示意他前去安排,又转头望向秦观月,“带你出宫玩儿。”
许灼拿来了准备好的衣物交给江誉歧,他不知江誉歧此行是要出宫做什么,但江誉歧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信心,与之前的他判若两人,应是笃定了的事,旁人改变不了。
“又出去?我如今满脸的疮,岂能见人?”秦观月下意识推开江誉歧,“我不要出去!”
江誉歧见秦观月不愿意,还推开自己,他便将手背到身后,装作极其不耐烦的模样,“要本宫替你换?”
“你……”秦观月夺过衣物,逃到了檀门之下,“你等着!”
秦观月在江誉歧的注视之下,跺着腿跑进了殿,江誉歧还在庆幸,无论发生了什么,秦观月在他面前依旧是这般活泼。
许灼端来江誉歧想要的衣物,“殿下,这是您的。”
江誉歧回过神来,敷衍地查看许灼手中的衣物,又问道,“陶侠呢?别让他跟上我们。”
许灼思索片刻,答道,“陶侠……兴许还在明瑟宫。”
秦观月换好了一身行当,却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她畏畏缩缩地从门内探出头来,“江…誉…歧……”
江誉歧闻声回头,一眼便望见一身寻常衣着的秦观月,尽管他见过多次,但这次是出奇的美艳,令他久久缓不过神来。
秦观月见江誉歧呆呆立着不动,简直像个痴人,她下意识紧了紧衣襟,这才让江誉歧收了魂魄。
他接过许灼手中的衣物,又上前一把牵过秦观月的手,迫不及待与她钻进马车之中。
许灼见状,只是全程黑着脸,等着那两个人进到马车中,他才飞身坐到马车外,毕竟这样的场景,他不是第一次面对了,只是……
他的心,该归何处。
江誉歧进了马车之后便不再说话,趁机将上次从五季手中夺来的钗子藏在衣袍中,等着秦观月坐稳了之后,他才将手中的衣袍递给她,自己还敞开手臂,示意她为他更衣。
秦观月来不及反应,半晌才想起江誉歧的举措是想要她干什么,她无奈地冲着他翻了个白眼。
但她接过衣袍后并没有拒绝,而是不急不缓地解开原本系好的衣带,掀开前一层便发现了藏在里面的钗子,这钗子跟了她那么多年,她自然一眼便认出。
就在秦观月还在愣神之际,江誉歧夺过衣袍,自己穿上,只留钗子在她手中,“有件事很久不曾问你。我出狱后,听闻你反复去求纪渊,他肯助我脱落,是你答应了他什么吗?”
秦观月一听江誉歧所说的话,便知道他已经知晓这钗子是纪渊所赠,她并没有追问钗子是从何而来,反倒是有些害怕江誉歧会胡乱猜测什么,“他告诉我,只有他有办法帮你,当时别无他法,只得听他的。”
江誉歧望着面前这个有些恐慌的女子,就像是犯错的小媳妇,往日的她绝不会是如今这幅羸弱的模样,他骤然大笑,“我不是向你兴师问罪的,此行,是要去公主府答谢驸马都尉的。”
“驸马……都尉……”秦观月回想那日在狱中的场景,怎么都不信江誉歧有这闲情,“听说长姐近日一直身子不好,就不要去公主府闹腾了吧……”
江誉歧心中自然有恨,恨纪渊打秦观月的主意,但有比恨更重要的事,那就是为肃王讨回公道,揭穿端王的一切诡计。
他骤然朝秦观月逼近,四目相对,近在咫尺,“我只是想让纪渊知道,我才是你的丈夫,只有我能真正待你好。”
什么太子,如今看来,是个醋坛子吧。
秦观月伸手仔细地为面前人系上衣带,坦然接受江誉歧的一字一句,但转念又想,以江誉歧往日的作风,她依旧无法全信,“你……不怨我?”
卸下了太子衣袍的江誉歧,仿佛卸下了太子身份一般,穿着寻常的软锦,只觉得浑身自在。听到秦观月的问题,他只淡然一笑,“我有资本让你乖乖留在我的身边,我怨你什么?该怨的话,应是你怨我过于霸道。”
秦观月轻笑了声,对江誉歧的话毫不感冒,“以为妻看来,郎君对妻是霸道不起来的。”
“什,什么?”
秦观月见面前人态度不明,顿时就失了兴致,“你敢私底下再对我凶吗?”
“不是,你方才说,为妻?”
秦观月一听便知,江誉歧又开始撒泼,但她无法辩驳,“你,你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