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朝静王府行,江誉歧的脑海中不觉地闪现出秦卫的话,还浮现秦观月的面容。
虽说没必要去争,但太子与皇后为一体,向来是排挤他的,倘若最终得权的是他,那么自己和母妃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他唤了许灼在路边停马,许灼便下了马。
眼看着不远处的街市车水马龙间,就数无情面孔多,大家人来人往,陌生与熟悉,瞥脸便无法辨别。
他恍惚着,突然模糊看见一队人骑着马缓缓地穿梭在人群中,在运着什么东西,队伍中间的马车格外显眼。
四角飞檐,玲珑银铃,玉锦绸布勾勒,车旁紧随着异国的面孔。
地上跑的卒吏在前头开路,无情地将行走缓慢的妇孺推倒在地,而前头骑马的人却视而不见。
许灼下意识地拽着两匹马往边上靠,“殿下,避一避吧,这八成是运从南国带回来的贸易品,端王一定在的。”
江誉歧猛得回忆起端王曾有一段时间也是与太子一起谋权,心底突然发慌,望了望许灼耗子见猫的模样,又觉得没必要躲闪。
“你牵着。”江誉歧偏不信邪,他将缰绳递给了许灼,自己跳下了马,“反正骑马也累了,不如跟着端王,坐他的马车。”
眼看着前头开路的卒吏越走越近,江誉歧挤着人群越是往外走。
许灼一只手扯着两根缰绳,一只手拽着江誉歧的衣袖,左右无法顾及,“昨年端王就是被贵妃的言语而被陛下遣去南国的,离炤安城大半年都能安全归来,他定会怀恨在心的,走吧我们……”
江誉歧站在路边,便不打算再走,许灼匆忙将两匹马都系在了小茶摊子边上的树下,又紧跟着江誉歧挤到人群前头。
端王的车队眼看就要到江誉歧的跟前,他第一眼便认出马车前骑马的那人,正是端王江誉淮。
透过马车窗,也注意到了马车里头,锦纱微漫,车中人半掩着脸颊,隐约看着似乎是个女子,却又不怎么像端王妃。
“车里头也是贡品?不会是南国的皇帝老儿送来的美人儿?”
许灼解释道:“南国这一两年与咱们的关系可亲热着呢,保不准里头就是送来的美人儿。”
“让开!让开!”
没等江誉歧张望完全,眼看着那不知轻重的卒吏马上就要经过他们,江誉歧知道以江誉淮的反应,他定会察觉出人群当中的他们。
卒吏果真不长眼,一把便推了上来,江誉歧说是朝许灼点了点头,应声而倒,笔直倒在许灼身上,半晌立不起来。
“你这莽夫配穿这身衣服?”
许灼指着面前的卒吏,张口就骂,一旁的百姓惊讶且惶恐,都避得很远。
卒吏扯着腰间的剑靠近他们,还撇嘴怪笑,“你们挡得可是端王的道儿,有狗命担待吗!”
江誉歧死命搓着自己的胸口,扶着许灼的肩站了起来,急得想上去扒破面前这个卒吏的皮,却又畏惧他手中的剑。
江誉淮见前方有动静,骑着马行到跟前来查看究竟,却发现狼狈的静王与无礼的随从。
他匆匆下马,假装满怀歉意地拉了江誉歧到面前左右仔细查看是否受伤,“歧弟,做事的有眼无珠不认得你,你没大碍吧?”
江誉歧狠狠地瞪着那个低头待命的卒吏,“三哥回了炤安,我竟不知情。”
“本王奉命互送南国公主回炤安面圣,到时父皇定会设宴,四弟与我一同进宫吧,免得一会儿再召,麻烦。”
江誉歧刚要答应,可即将脱口而出时,却被许灼拽住了衣袖,立马改了心意,“还是等着父皇传召吧,三哥先进宫复命。”
江誉淮撇嘴淡笑,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上了马,“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他重又回到队伍当中,一声令下,队伍又开始行进。
许灼见得以全身而退后,将江誉歧拽出了人群,“殿下不能再犯错,陛下已然无法再为殿下辩驳,若是到时候朝臣再加以助力,您就算有天大本事,也斗不过太子了。”
江誉歧再次朝许灼点了点头,可望着远去的队伍,觉得有些不甘,“他们,皆笑我无知,却不知我的阴谋,我才应该笑他们。”
“太子狼子野心,肃王深藏不露,端王居心叵测,铖王也是假装清闲自在,殿下万不可再饮酒乱性了。”
江誉歧不再看许灼,舒了口气,扭头就走,“你也知晓我傻了这么些年,没少讨骂,幸在父皇出奇地护我。”
许灼忙去牵来马儿,“……不,奴不是这个意思……”
江誉歧接过缰绳,飞身上了马,瞪了许灼一眼,“皆是不可理喻之人。”
后调转马头,朝王府驶去,许灼同样上马,紧跟着他。
回到府上时,云雾散去,天色更加放晴。
原来门外把手的秦家人皆已不见,兴许是处理完事宜,都回去了。
江誉歧刚入门没走几步便隐隐看见不远处的亭子外,五六人在拉扯喧闹,像是在打架。
他迅速朝里走,见亭子边上,一衣着如宫中之人正在偷偷张望亭下的小厮和婢女,是昌华。
昌华是宫中的大监,已为贵妃做事多年,他会到府上,定是有要紧事。
许灼绕过台阶,跳到亭下,指着面前一群打闹的小厮与婢女,“你们在做什么!”
昌华突然仰天大笑,扶着亭子的柱缓缓走了过来,“犯不着责骂他们,他们的无邪啊,少有了。”
江誉歧对那人作揖,还让许灼遣这几个傻脑仆人下去,“昌公公,怎会至此。”
那几个婢女小厮在许灼的指引下,皆低头退下,头也不敢回。
昌华走到江誉歧面前,回头看了四周,才扭过头来,“贵妃命奴前来王府接您入宫商议事情,见殿下迟迟未归,只得叫了王妃先去,还请殿下恕罪。”
“什么,王妃入宫了?宫中如今是何形势,公公可知母妃唤我何事?”
“奴本不该多问的,奴并不知。”
江誉歧静观昌华的细微表情,他似笑非笑的模样,极其富有阉人的风骚,看不出有什么端倪,但戚棠独自入宫,并非什么平凡事。
如今只是太子故作无事罢了,东宫已然乱作一团,宫里人多少会有口舌,让她听到什么就不好了。
“许灼,许灼……快安排下去,我要进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