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秦观月遣人送江誉歧去李雪月宫中,李雪月便闻训赶来。
端阳过后的一个多月,他们都在李雪月的督促之下,在宫中生活,期间也派人回静王府慰问过戚棠,但她在意的依旧是江誉歧的病情,轮番更换好几个太医来医治自己的儿子。
宫中的生活使得江誉歧恢复得很快,可无论如何,江誉歧左眼角都落下了永远的疤,挥之不去。
与李雪月商议好了的,皇帝答应让江誉歧开始摄政。
指令刚下,皇帝第二日立即领着江誉歧临朝,对外称静王暂替太子事务,但仍有人猜忌其中真伪。
保皇后的一方便开始着急九殿下的安危,毕竟他才是尚存的嫡子,无论辈分长幼,都不会这般容易被打压。
江誉歧临朝的第十日,南国又派了使臣来送信,南国新帝十分在意温简妆这个皇姐的和亲之事。
已然秋至,皇宫添了许多黄瓦。
太极宫之中,又到了退朝之时,只听得百官跪地高呼一声,“臣等告退。”
江誉歧只用微微俯身行礼,待皇帝离开后,台阶之下所有百官仍无人敢动弹,他只觉得是万福来朝的感觉,无比畅快。
他缓缓走下了台阶,到了傅行谦身旁,欣喜地问,“先生,今日之事我说得如何?”
傅行谦回忆着江誉歧说的那些胡话,心知肚明他仍在作戏,但在所有朝廷命官面前,终究欠佳,他一起笑了几下,故意回答道,“殿下有胆有识,陛下会喜欢的,只是殿下若是有下次,还需多加考虑才是。”
江誉歧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透过余光,他明晰地见到了两旁的大臣都在暗暗作笑。
他笑得更开心,这些愚蠢的大臣之所以会笑,是他们几乎笃定了下个储君就是他江誉歧,而仅凭他如今的头脑,到时候登上帝位,这个大臣也就吃香了。
他们巴不得要一个容易说话的皇帝。
江誉歧不再多想,扶着傅行谦缓缓出了殿门。
迎头赶上的阳光正好温暖,一片明亮的宫道展现在眼前,羽林郎一支一支地分开巡逻着。
羽林郎,羽林郎……
他想到纪渊就心头不悦。
纪溟匆忙地奔了出来,见江誉歧未走,顿时收了方才的慌张神情,彬彬有礼道,“殿下留步片刻。”
傅行谦见纪溟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他下意识地护到江誉歧面前,问纪溟,“宰相何事?是方才的对策未听明白吗?”
“绝非绝非。”纪溟小心地笑了笑,不知如何开口,“臣直言直语了,听闻殿下妾室疏少,陛下也有意为您添人儿,臣……”
江誉歧望着纪溟那羞愧的神态,着实有些可笑,他问,“你也想?”
纪溟十分后悔,自己明知两方都有利,却把话说得那么绝,他连忙解释着,“不不,臣有一姬,貌美肤白,定符合殿下心意,这……”
这时,走出来几个大臣,他们互相谈笑着,并没有太过注意站在一旁的江誉歧他们三个人。
傅行谦打量着纪溟,见他弓着身子,倒是有几分诚心,但鬼都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
江誉歧又问,“看来丞相是不知驸马背着您做过的事了?”
这时,又走出来几个大臣,他们听到江誉歧的话后,都有些许惊讶地望了一眼纪溟,然后继续走下台阶离去。
纪溟顿时懵了,估量着江誉歧接下来会继续问什么,他刻意问了句,“臣不知,是什么?”
江誉歧听了纪溟的发问,瞬间皱了眉头,但又立即舒展开来,他不会忘记眼角的伤痛。
他笑了笑,说,“没事,多谢宰相好意,随时送人给我便是。”
纪溟见江誉歧已答应,便不愿再看到傅行谦的嘴脸,甩袖离去。
傅行谦目不转睛地盯着纪溟,等着他下了台阶走远了之后,才轻轻推了推江誉歧的胳膊,说,“殿下不该答应他的,有这个先例,到时候王府便全是不明目的之人安插进来的细作,害得便不仅是王妃了。”
江誉歧摇了摇头,笑着面对傅行谦,说,“先生莫担心,他能安排进来什么样的人,我都有法子绞杀。”
没等江誉歧说完,浅鄂也像方才纪溟狂奔出来的模样,径直跑到江誉歧面前,来不及行礼,“静王殿下,静王殿下!”
“国公何事……”
浅鄂迅速整理衣着,朝江誉歧与傅行谦恭敬一拜,但未像纪溟那般笑容灿烂,他说,“老臣于十九那日诞辰,还请殿下赏脸前来。”
江誉歧扶了扶浅鄂的手臂,连忙答道,“好,好。”
浅鄂见状,立即又拜了拜,说,“臣告退了。”
江誉歧点了点头,便看着浅鄂下了台阶离去,他回头望向殿内,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这才扶着傅行谦往台阶下面走去。
傅行谦与江誉歧几乎同步伐地走着,但他十分担忧温氏之事,若想江誉歧夺得储君之位,还是要迎娶温氏的,但静王妃仍存在……待他抬头望眼前的路时,当真看到了温氏。
江誉歧见到温简妆时突然定住,只见温简妆一袭素衣,卸了所有金钗银蓖,面色极其难看。她分明未嫁,却是个行单只影的模样。
温简妆狠心地饿了自己十多天,旁人看来她是因为未婚丧夫而悲,但她这么做的目的,只是想让皇帝尽早安排新的储君。
她软着腿缓缓走着,眼看江誉歧就在眼前,她故作晕眩,上前行礼。
江誉歧心头一急,伸了手就差够到她,却叫傅行谦在一旁急忙给自己比划眼神,他只得尴尬地问,“公主没事吧?莫要太亏待自己了。”
“多谢殿……下……”
温简妆话音未落便闭眼栽倒,可一直到她重重摔到地上,也没等到有人扶她,“嘎吱”一声,她几乎感觉到自己摔断了腰,但她忍着剧痛,等着人来扶自己。
江誉歧不知为何心头开始发慌,再次问傅行谦,“这该扶了吧!”
傅行谦见温简妆昏迷不醒的样子,顿时如梦初醒一般,让江誉歧扶她起来,并唤人去传太医。
江誉歧立即拦腰抱起温简妆,尽管有些吃力,但他还是朝偏殿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