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渊并没有走到牢笼中,而是静静站在门外窃听秦观月对江誉歧所说的话,他心里没有底,却又不得不去尝试。
江誉歧微弱的喘息声回荡在秦观月的脑海当中,更加忍不住泪,她轻轻贴在他的耳旁,呢喃着,“我应该在你身旁的,应该在你身旁……”
江誉歧虽身子动弹困难,但脑子还是无比清醒的,秦观月能完好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就证明纪渊一直在维护她。
每一处伤口都痛到骨缝中,他只得艰难地咧了咧嘴,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太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太子死了……”秦观月立即摸了摸眼泪,笑着望向江誉歧,“不过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府上……还安全吗?”
秦观月不忍望面前人身上的每一处血红,那个颜色在这暗沉沉的牢笼中异常耀眼,甚至拉扯着她欲干涸的心,“一切平安,你一定要撑住,等着我。”
“呦,驸马爷怎到此,是端王还有另外的吩咐吗?”
纪渊被身后人的问候声惊住,回头一看,本想连头盖脸一掌下去,却发现是端王安排来的何戍。
秦观月注意到门外有陌生人的声音。
何戍对着纪渊的阿谀奉承,使纪渊立即想起江誉歧的鞭伤,他将何戍拉到一旁,“你们怎么把静王打成这样,陛下指使你们的?”
“这,下官也是……”
秦观月踏过脚下的枯草,偏偏地走出牢笼,眼前见到的全是身披官袍的男子,她指着这些人问纪渊,“他们是谁?”
纪渊并没有直接回答秦观月的问题,而是不作声地盯着何戍。
何戍误以为纪渊是想让他自己解释,便昂首挺胸地回答秦观月道,“我们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前来审讯犯人的,闲杂人等还不速速撤离?”
“你们便是端王安排来的人?”秦观月狠狠笑了几声,“是陛下让你们将静王打成这样的?”
何戍侧头瞟了一眼牢笼中的江誉歧,对秦观月的语气更加不好,“岂有此理,我们是陛下遣来的岂能有假,你如若再阻碍本官办公,一并治罪。”
秦观月听了何戍的威胁之后,立即点了点头,“好啊,来啊!”
纪渊见形势不对,立即伸手拽了拽何戍,让他平静下来,“何大人莫要计较,她是我带来的人,容我带走她便是了。”
江誉歧清楚地听到这是纪渊的声音,但他没有激怒,如今静王府不知情况,纪渊能暂保秦观月的安全。
何戍一听纪渊为秦观月说话,弯着腰退后半步,顿时变得温顺不已,“还望驸马见到端王时,多替下官美言几句。”
“一定,一定。”纪渊无奈地点了点头,又伸手去牵秦观月,“走吧。”
没等纪渊够到秦观月的手,她便扭头返回到牢笼中,走回到江誉歧面前。
他的四肢依旧微微颤抖,那血红色依旧令她毛骨悚然。
她再次贴到江誉歧的耳旁,坚定不移地对他说,“挺住,我会救你的……”
江誉歧无比明晰地听到秦观月说的话,但他的心却瞬间没了安全感,她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能付出一切的人,他不愿她去冒险。
“侧妃秦氏……休其返家……从此不相往来,各安天命。”
秦观月听到江誉歧一字一句说出来,护他的双手也不由地松开,“你,休我?”
何戍见他们半天没动静,于是捏着鼻子,探了头进来,吼着,“还不快走?”
秦观月目不转睛地望着江誉歧那凝血的两眸,渐渐后退,渐渐远离,至牢门时,才转身出去。
她径直走到何戍面前,一把揪起他的衣襟,“你最好别再打他,否则……后果自负。”
“你……”何戍在慌乱之际下意识瞟了一眼纪渊,顿时压低了声调,“下官向来秉公办事。”
纪渊耐心地上前扯开秦观月的手,问她,“走吧?”
江誉歧听到纪渊要带秦观月走,卯足了最后一股劲吼着,“纪渊!去告诉端王,千万别放我活着出去,否则他第一个死!!”
纪渊听到牢笼中传来江誉歧的低吼声,顿时讽笑了声,他也以同样大的声音答复江誉歧,“静王的话,我一定带到。”
秦观月仍不放心,再次指着何戍,“你去遣个太医给静王诊治。”
何戍点头哈腰答应着,“当然当然,请您放心。”
返回的路她走得比来时轻松,轻松得欲要跌倒,至少他还活着。
离门缝透进来的月光越来越近,牢门被劳役再次开启,当月光完全刺痛她的眼眸时,却见到了台阶之下的李雪月。
她瞬间变得更加清醒,脑海中只存一个念头,让李雪月助自己脱身。
她飞奔下了台阶,跑到李雪月面前扑倒跪下,“妾身秦氏,拜见母妃!”
李雪月摸了摸泪,有些惊讶地望着地上的秦观月,又抬头看了一眼正从台阶上走下来的纪渊,“纪渊?你怎与我儿的妾姬一同行?”
纪渊见是李雪月,心顿时一沉,“贵妃娘娘有所不知,是秦氏委托臣前来探望静王殿下。”
李雪月又望了一眼秦观月,但从她眼中看到更多的却是祈求、危急,李雪月又故作镇定地问纪渊,“已探望了?”
纪渊点了头,“已探望。”
“既然已探望,那秦氏便与本宫走吧。”
“贵妃?”纪渊所担心的事依旧发生了,“秦氏已被静王休退,不是静王的人了。”
李雪月呵笑了声,摊着手,“静王的休退书在哪儿呢?她是静王的人,本宫管不得了?”
纪渊不情愿地抱着拳,“既然娘娘愿护秦氏,那便将秦氏带回。”
李雪月刻意走上前,亲自扶起秦观月,带着她一起回头离开,“他在里头,怎么样了……”
“静王一切安好……”秦观月回头看到纪渊离去时,才再次跪下,“求贵妃放妾回静王府,妾要确保王妃的安全。”
“静王府被围了,你回不去。”
秦观月思索着,如今太子骤然离世,自己的父亲必定心有顾虑,再加上他曾有助江誉歧的意思,这让她重新有了一线信心。
她坚定地望着李雪月,“妾会去找父亲,请贵妃助我。”
“昌华,叫辆马车,给侧妃一些银两,千万别回王府。”
秦观月见一旁的昌华点了点头,她也拜了拜李雪月,起身跟着昌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