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真像传言所说的那样,皇帝有意改立九皇子为储君,却担心中央军队单薄,怕镇不住秦卫的兵,因此才斗胆请勇侯返京,助皇帝压下江誉歧一党,谁也没想到回来的不是勇侯,而是野心勃勃的世子瓦连京。
原来皇帝千方百计想请勇侯返京,是因为钦天监占卜出的卦:凶煞之星北宏。
当今的皇帝自知不是嫡出皇子,且得位不纯,自然是惧怕所谓的天命预言,凶煞之星在更北的地方,皇帝知道说的就是身在柔然的勇侯。由于他年岁已高,难免会担心这个嫡出的弟弟有一天会凭着自己的身份归来,然后推翻他辛苦整治了三十多年的江山。
所以皇帝想着先一步行动,先传出指令让勇侯先行归来,再好好与巫祝商讨,如何扑灭凶煞星的威胁。没想到瓦连京到了炤安,却扎堆在被事先安排好的府邸中,始终没有答应面圣,猖狂之余,还放纵手下人胡作非为,将蛮夷的模样展现得淋漓精致。
望着眼前虎视眈眈的瓦连京,江誉歧也毫不畏惧,将秦观月推向了许灼,“带她先回去,我有话要与世子单独说。”
许灼不放心地朝身后的几个羽林郎挥了挥手,“你们几个,好好保护殿下。”
秦观月正巧有些冷意,最后瞟了一眼瓦连京,便乖乖跟着许灼下了城楼。
雪依然在飘,押解铖王的队伍已走远,秦骄也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串长而杂的脚印。
尽管秦观月知道铖王和秦骄的微妙情感,而现在这个结局对他们来说,未尝是不好的,至少他们暂时不用被笼统的礼数困住,不用猜来猜去也得不到结果。
她钻进了来时乘坐的车辇中,队伍走了好一段路,才稍稍侧着身子,问许灼道,“那位世子,是何来头?”
许灼呼着热气,时刻盯着前方的路,“良娣应该知道先帝嫡幼子,那位世子,便是勇侯……”
“勇侯之子,我知道。”秦观月立即打断了许灼的话,“我想知道更多的事,关于这个世子,关于我父亲如何脱罪。”
“良娣,这……不好解释。”
“他又叫你们瞒我什么?”
许灼顿时哑口无言,又怕因为自己说错了话,会让眼前人又产生了什么样的误会,寻思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世子归来,是陛下要求的,而秦将军确实也收了惩罚,不算脱罪。”
秦观月不再说话,她觉得许灼说的多少有点道理,世子回不回来,都和叛乱的事毫无干系,人是保下了,但背后的惩罚绝对是在所难免的。
漫天的寒气压迫着呼吸,雪路阻人前行的脚步。
车辇还未停下,秦观月透过珠帘却看到许多人堵在明瑟宫门口,来来往往,不知在忙些什么。
许灼见门口被堵得死死的,只得指挥所有人在墙边停下车辇。
立在正门口的羽林郎哆嗦着身子,任凭进进出出的侍人推来撞去,昏昏欲睡之际,立即被归来的车辇吓得完全清醒,还招呼着一旁的羽林郎,“喂,喂!……殿下回来了,别睡了!”
“啊?……”另一个羽林郎也顿时挺直了腰板,“啊!哦!”
秦观月在搀扶之中下了车辇,一直到她走到跟前询问原由,也没看到江誉歧的身影,那两个羽林郎明显放松了许多。
其中一个羽林郎立即上前半步,回答道,“回禀良娣,这是寒食节之时东宫所需的物品,正在陆续往东宫搬运。”
秦观月一边缓缓朝里走,打量着堆积如山的锦盒箱子,一边偏头问许灼,“这般重视,是因为那位世子的缘故吗?”
许灼听到秦观月的发问,有些迟疑,“陛下十分重视世子能够返朝……但由于陛下尚在病中,因此待到寒食节祭祖之时,将由殿下代替陛下前去,敬告上苍先祖,血统归中。”
秦观月留许灼在门外,刚迈进殿门,便发现浅歌静坐在暖炉旁和巧言有说有笑的,还品尝着一碟糯米糕。
巧言先看到秦观月返回,便立即起身上前去扶,“殿下呢?”
秦观月也凑到暖炉边,望着桌上晶莹剔透的糯米糕,“西城门那边还有事务要处理,便命我先行回来了。”
浅歌护着肚子,自觉地向旁边挪了挪位置,“天寒地冻的,良娣还多注意着身子啊。”
秦观月扭头盯着浅歌隆起的小腹,牵强一笑,“你也是。”
“承徽,殿下说要分给勇……”姬红竗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但一看到秦观月,她的脸色骤然变了个样,“那份要派给世子的礼品名单寻不着了,该怎么办?”
秦观月抬眉看了看两颊通红的姬红竗,而往事如昔,恨意难消,所以她又立即缩回到一旁,怎么都不愿再看她一眼。
浅歌听到姬红竗的话,顿时扶桌站了起来,“寻不着了?怎会如此,分明搬运前认真清点过了的!”
巧言下意识地去扶着浅歌,也察觉到了秦观月的不悦。
姬红竗急得跺脚,“不知道啊!”
浅歌逃脱了巧言的搀扶,牵着姬红竗一起朝外走,“快领我去看看!”
“大家都坐下吧,不用这般焦急。”秦观月转头瞟了一眼面前的三个人,“方才在西城门,我见到那个世子了,完全就是不舞之鹤,对殿下恶言恶语的,想必日后也不会给殿下什么好脸色看,这些礼品,他绝对也不稀罕。”
浅歌还是放心不下,“可这是殿下吩咐下来的,若办不好,实在……”
秦观月终于顺着桌子的边缘站起来,刻意忽略姬红竗地走到浅歌面前,还牵起她的手,“你已怀有身孕,他若真怪罪下来,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姬红竗气得不行,扭头就走。
浅歌一边接纳着秦观月的安慰话,一边朝姬红竗离开的方向问道,“红竗去哪儿?”
姬红竗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句,“屋内不爽快。”
浅歌知道秦观月和姬红竗的不开心事,自己又是局外人,怎么都不好说什么。
巧言不知该怎么缓和氛围,只好先想办法脱身,“奴去想法子解决名单的事。”
姬红竗气冲冲地朝外走,却在拐角处与人撞了个满怀,“殿…下……”
江誉歧见了姬红竗的神色,不免有些疑惑,“要去哪儿?全都留下来用晚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