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誉歧刚踏下台阶,便被门内的动静所阻,那如霹雳般的捶门声,藏进了多少相思。
“她在秦府十分安全,但如今的你……不安全。”
江誉珩知道面前人后半句的意思,其实他并没有对皇位有任何企图,只是因为一己之私,而秦骄……他不敢多想。
“那你方才所说……可都当真?”
听到江誉珩似乎要回心转意,江誉歧转身再次朝向房门,与门内人隔窗而视,“你为罪自请出城,父皇必然会答应,但是助你与秦骄在一起,还需一个条件。”
许灼听了江誉歧所说的话,顿时感到舌挢不下,如若江誉歧当真因为一个条件而帮助江誉珩脱身,那会是什么事……
江誉珩并没有陷入沉思,而是低垂着眼眸,平静地应了声,“你说。”
“南国兵力不可深测,但他们深知北国的铁骑不容侵犯。”江誉歧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朝江誉珩贴近了些,“我已替你写好罪书,里面写的两万轻骑,而我……要三成。”
“如今炤安城内治安稳定,百姓和谐,你……”江誉珩不自觉地退了半步,“要这六千兵马做什么?”
“经历了此次政变,难保旁人不拥兵自重。”江誉歧不自觉地铁青了脸色,“同不同意,全在你。”
江誉珩垂下了头,不再有任何的言语,因为他见面前人话音刚尽便转身离去,依照形势,江誉歧必然会因询问结果而再来一趟。
江誉歧坦荡荡地朝外走,十分想瞧一瞧门内人的神情举措,却因要做到势在必行的模样,而选择冷漠而待。
一直出了府门,远离那几个无知的守卫,许灼才壮着胆子,不放心地问道,“殿下……究竟是以何事为约?”
江誉歧稳稳上了车辇,才轻轻地用手背撩开浮帘,远远地望着许灼,“以他性命。”
“性……命?”
引鞭的护卫望了望车中的主儿,而江誉歧却丝毫没有在意他,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领队回程。
“若他成功离了炤安,便是真正放弃皇嗣身份。到那时,我才能对他放下戒备。”
列若长龙的队伍顷刻动弹起来,声势谈不上浩大,但也足够惊扰到方圆十里。
许灼仍无法理解江誉歧对江誉珩突如其来的敌意,他试图解释道,“可……五殿下是被贼人所惑,并非真心与您为敌。”
“住口!”江誉歧立即按捺不住,“父皇对老五的事看似不上心,实则安插得意之侍,潜伏府邸左右。我来见他之事,或许如今已传到父皇耳中,但凡想出两全之策,我也不用劳心跑这一趟。”
“殿下息怒!”
“这样的事,以后还是少问些吧!”江誉歧焦躁地缓和着自己的情绪,却突然察觉出了异样,“等等……”
许灼好奇地望向江誉歧窥探的方向,只见一群商贾在行色匆匆,神色如同鬼魅,一步一环顾。
“南国商队?似是追随纪渊的叛军!”
江誉歧见状,立即飞身跃下车辇,“快卸下一匹马!!”
引鞭的护卫被江誉歧的举措惊住,但并没有因此愣神,他按照指令,娴熟地释放了皮扣,一匹马脱离了车辇绳索的束缚。
江誉歧立即抽出护卫腰间的佩剑,顾不得没有马鞍辅佐,一跃跳上了马背之后,重击马背,马儿受痛而奔,直接朝那商队的方向驶去。
“驭车者就近停靠,等待殿下归来。”许灼立刻指挥着在场的所有人,“你们几个,速速跟上,无论如何都要护卫殿下周全!”
“诺!”
粗略安排好之后,许灼也卸下了一匹马,朝江誉歧离开的方向驾马追去。
穿过行人交错的青石道,高马嘶啼,横冲直撞。
由于职务的关系,城中守卫军皆认得纪渊的面容,因此警惕性极强的纪渊只得委曲求全,潜伏在队伍正中央。
尽管人流如织,但纪渊还是一眼便认出了飞驰而来的人。
为了能让所有人更准确地得到指令,队伍中只有纪渊一人身着南国皇商的衣袍。
见江誉歧奔之欲近,他以舞旗为号,主导队伍朝小巷深处拥入,又以推旗为号,让跟随他的八十余人立即散开,暂时各自躲藏起来。
江誉歧见那只商队四处逃窜,而马匹飞奔的速度已经难以控制,他举起手中的剑,将自己的气力集中在肋下伤处的另一方,对准了立于中央的纪渊,便横挥过去。
利剑离手,于空中盘旋,锋刃在阳光的映衬下不断回闪,最终落到纪渊脚下,剑刃入地七分。
见江誉歧欲至眼前,纪渊只抬腿朝剑颚处轻轻一踢,宝剑便飞弹到空中,他顺势后倾踏步,接住剑便朝前猛冲。
就在即将相撞的那一瞬,纪渊刹住脚步,横腿重扫马腿,马儿失了重心横倒在地,江誉歧被迫跳下了马,拾起倒地的大旗,用力将旗面拧下之后,朝纪渊奔去。
剑锋与木棍接触的瞬间,两人都受力后倾,纪渊更快地寻到回力点,挽了两圈手腕又朝江誉歧刺去。
江誉歧立即用木棍勾住剑刃顺势转动,想凭木棍将扑面而来的气力押解,却料想不到木棍受不住兵器地摧残,不一会儿便拦腰被削断。
纪渊见江誉歧没了武器,他也丢了手中的剑,朝江誉歧伸手握拳,“别来无恙?”
江誉歧见状,同样迈出弓步,握拳起势,“别来无恙。”
顷刻间,两人皆朝对方冲锋,顿时便缠打在一起,而江誉歧的伤势未痊愈,面对纪渊的每一次致命之击,他只能选择避闪,一直等待时机。
许灼后一步赶到,见江誉歧占了下风,他立即抽出鞍上挂着的剑,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几步跳到那两人面前,轻挥手中剑,银光一闪,纪渊的衣袖便泛起了血色。
原先四散的武士皆返回到纪渊身旁,随后赶来的护卫顿时将他们团团围住,无路可逃。
江誉歧顶着细汗,一只手抚了抚隐痛的肋下,平视着被包裹在人中中央的纪渊,只平淡地吐出几个字,“收押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