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珍珠，钻石。各种珍宝辉光闪动，金丝绣线的帷幕、五彩的雕栏、表情各异的贵族鲛人。眼前的这一切是她生平所见最为高大恢弘的所在。
而她却在这金玉辉光中再次嗅到了血的味道。
这股味道很淡很淡，却丝丝缕缕动摇着她的心神，让她不免有些心神不宁。
“咚，咚，咚。”
殿前响起擂鼓之声，随着响声终了，有一个声音细长的人站在大殿门口高声喊：“开庭——”
坐在中间的中年男子坐直了身体，他目光沉沉凝视了人群一圈，然后说：“首辅锦运一案本应结案，但是吾却又几次收到密奏，再加上此案牵涉甚广，于是也吾委托三皇子进行再次调查，如今...白纭，案子办的如何了？”
白纭应声站起，然后站在殿内正中向中年男子鞠躬：“回禀父王，儿臣心中确实已经有答案了。”
“哦，你有何定论？”
“请容儿臣细说此案。”白纭低着头眸光难辨，但他整个人在此间金玉辉映之中显得游刃有余，他身形极瘦，但整个人像挺直的松枝，吸引了这里所有的目光。
“众人皆知此案涉及水族几千条人命，之前此案一直是下属刑部审理，当时刑部已经结案，并定罪利益相关的三十多人，于上月将这些人斩于海市。”
“只是此案表确已经结案，在坊间却一直有传言，此案背后之人其实另有其人，这类传言导致市井间动荡不安，人心惶惶。而吾族本就处在多事之秋，外部需和人族作战，内部却不能再互相猜忌了！因此，儿臣特地重审此案，一是希望还逝者公道，二是希望安民众之心。所以此次儿臣将案件的一切公之于众，让大家来判断此案的公正与否。”
“就在一月之前，平民王于在酒席间听闻云河沟内经常会出现一些珠宝玉石，那地处在首辅宅邸附近，戒备森严，一般无人敢去，可是他却因囊中羞涩起了贪心，结果真让他混入了其中，而他在去往云河沟之后，发现的却并不是珠宝，确是几百个年幼的鲛人，后来在证词当中——他更是亲眼看见这些鲛人被运往中洲！于是他仓促逃出来报案，而在后来详查京中人口之时，我们发现最近京中消失的孩子可能有四千之众！”
“后来刑部司案将此案定论，认为是王敏成、赵延晋两人主导，另有二十八人涉及其中，而这八十人最后都判了我族的重罪——最后一一判处斩首之刑。”
“但本案其实并未结束。此案依然疑点众多：一是为何鲛人们关押之所在首辅名下的宅邸？二是为何短短三十日，涉及此案的所有相关人员全部丧命？证人王于在断案后三日在家中因误食剧毒海藻而亡，而三十多个涉案人员在断案后一日立刻处斩，而那四千个孩子，竟是如何去问询也无丝毫消息。”
身后的人群传来一阵议论之声，而高高在上端坐在龙椅的白龙王脸色一沉。
白纭的头极低：“父王，请容儿臣再次将物证呈上。”
“可。”
白纭轻轻拍手，看向殿外，于是一行鲛仆拿着一个又一个盖着红布的盘子走了上来。
白纭将这些红色的锦帕一个又揭开，向众人展示了锦帕之中的内容。
“这些都是儿臣新搜集的证据。”
他拿起一沓书册，然后对着众人翻阅了一下：“这些是首辅大人与其他人的往来信件，我找到的这部分是与此案相关的内容，信件中确实显示了锦运私下里有收下王敏成、赵延晋两人的贿赂。”
他又拿起了后面的一把钥匙，接着说：”锦运大人的府内确实有可私底下关押犯人的私牢。我去看过，私牢可关押数百人，这也就可以解释——云河沟后来几次被搜查也未找到那些孩子，直到他们被运往中洲失去踪迹。“
他又往远方一指：”后面还是数十样物证，皆证明首辅锦运与此案相关，这些物证我已经整理成表单供大家查阅。“
白纭抬头，突然看见站在另一方的锦运在恶狠狠的瞪他，他一撇之下，只觉得此人眼睛鼓得就像一条被捏爆了眼睛的鳟鱼——倒比平时那副高高在上拿鼻孔看人的样子顺眼多了。
于是他淡笑一下：”锦大人您还有话说吗？“
锦运应声向白龙王跪下：”臣有话说！臣确实与王敏成、赵延晋两人有交往，臣识人不清，误信歹人，在私底下将宅邸交给二人打理，这些都是臣犯的错，但若是说臣贩卖同族，背叛同族，臣却万万担不得这样的罪名！“
听到锦运的回答，席间议论声又起。
”这老不要脸的家伙，证据都确凿到如此境地，他居然还是不认账！“
”杀了他！“
”先问出我们那四千同族的下落吧，他们都是孩子啊！“
”我兄长还在前线打仗，他拼尽全力为的就是一个保家卫国，但我的妹妹在前些日子却在族内失踪了...母亲日日以泪洗面，都哭瞎了...那我兄长如此拼命，保的是谁的家，卫的是谁的国？此事涉及到同族性命，若是不杀幕后之人将如何服众？！“
”对！就是！若是不严肃处理此事，如何安我们这些将士的心？“
这些议论声音越来越大，显然也传到了殿内这些人的耳内。
白龙王有些隐忍的微微皱了眉头，但他表情依旧未动声色，只对白纭亲切的说：”首辅锦运虽是吾左膀右臂，但若是他真的犯了如此重罪，吾当然也不会容情，不过毕竟现下形势复杂，吾族也正当危难之际，此案牵涉甚众以至于动摇人心，因此此案审查核实也更该慎重，阿纭，你如何看呢？“
白纭又站起身来，他低垂了眉目拱手道：”此案从表面上看，与锦运有关，但实际上，儿臣抽丝剥茧，却发现此案还另有隐情。“
白龙王的眉目又柔和了一些，他几乎是急切的冲着白纭说：”孩子，快说。“
”是。“白纭轻轻回答，他的头低低垂着，这让他的态度几乎算是恭顺的。
与此同时，银鱼在陆佳的手腕上低低的冷笑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