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微微一笑,媚态万千道:“公主不必着急,你初来乍到,便在我北国多玩几日,就快要新年了,陪你阿姊过完这个年再走吧。”
月依盈盈一拜道:“娘娘你有所不知,自从月然姊姊嫁到北国,父汗总是日日牵挂,如今我再离开,父汗愈加寂寞了,所以请娘娘体恤,我得尽快回柔然与父汗母敦团聚,父汗虽然儿子众多,但女儿却是越来越少,所以恳求圣上和娘娘。”说完又拜了下去。
成帝沉吟了一下道:“公主所言也有道理,父母在不远游,更何况是年节,既然如此,那你先去拜见太子和太子妃,然后就让太子妃着人安排你的归程吧。”
月依正要拜谢,尔荣烈忽然插嘴道:“圣上,既然如此,何不叫太子和太子妃过来一起聚聚,这样皇上和皇后也能享享片刻的天伦之乐。”皇后娘娘不由分说点头道:“武翎将军说的很有道理,宣太子和太子妃觐见吧。”
月依大出意外,想来太子妃娘家人千里迢迢的到了,好歹也要让她们说说些体己话呀,而且这是皇家家事,怎么能轮到这尔荣烈胡乱插嘴?看来这尔荣烈恐怕不是一般的跋扈,而帝后对他也言听计从颇为忌惮,难道他已控制了北国朝政?如此那月然姊姊当真难过了,而自己的处境也会十分微妙,眼下只能处处小心谨慎,早日见过月然阿姊,了解真实情况后就尽快回柔然,然后告知父汗这里的情况,一切自有父汗和大王兄定夺。因而月依微微皱眉,随即面色平静,阴霾一扫而过。她不知道她这些细微的表情全都没有逃过那尔荣烈的眼睛,他越发对眼前这位异国公主感兴趣起来。
帝后二人赐了座,月依便在大殿下首坐下,而那尔荣烈坐在她对面,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月依不想与此人过多纠缠,想来此人一路腥风血雨从底层跃居高位,此刻看来连帝后二人都辖制不了他,自己此刻身在险境,一切只能多加忍耐,因而只管低头饮茶。
不多时,太子和太子妃到了。
月依见月然长姊打扮的雍容华贵,一身绛紫色的绣袍越发衬映得她如珠如玉,再看那新任太子,只见他长生玉立,颇有几分英气。
月依起身拜见过了太子和太子妃,月然一把握住她手,眼中噙泪,声音哽咽,只唤了一声“妹妹”,眼泪差点就滚了下来。月依也十分伤感,知她骤然改嫁,孤身一人身在异国也实在艰难。
皇后笑了笑道:“然儿,你姐妹二人难得一聚,那是天大的喜事,何故伤心?快打回去吧,刚才我和皇上还想留下你妹妹过新年呢,你这个样子只怕立刻就把她吓跑了。”
月然忙拭了泪,展颜道:“母后说的是,我是太高兴了,一时忘情,妹妹不要见怪。”
月依道:“我见了姊姊,万分欢喜,姊姊不必忧心,父汗母敦还有诸位王兄都十分安好,他们都很挂念你。”
正说着,尔荣烈忽然笑了笑道:“说起王兄,我记起来了,你们柔然的三王子不是在我北国么?也不知我们的六皇子在柔然是否安好,可还习惯漠北的风沙?”
一席话说得众人心中一沉。
月依不卑不亢道:“将军有所不知,我柔然除了风沙还有一望无际的草原,草原上的牛羊骆驼马匹比天上的云彩星星还多,奇花异草各种灵药更是数不胜数,六皇子是我柔然最尊贵的客人,我们怎能让他去迎风沙呢?他住在我柔然最巍峨的宫帐里,那宫帐的铺陈摆设一点也不比这北国的皇宫差,六皇子性情爽朗,他现在喜读兵书,一有空闲便同我大王兄一起操练军马,闲暇时更与我柔然最好的神箭手等人切磋武艺,他天赋极高,如今越发长进了,连父汗都夸他呢。”
一席话说得皇上和皇后都十分欢喜,尔荣烈也微微一笑浑不在意。
成帝喜道:“牧儿当真如此长进?”月依点头称是。成帝欣慰的捋了捋胡须道:“如此甚好,牧儿从前太骄纵了,如今去柔然磨砺一番那是极好,他原本就是个聪明的孩子,是我的儿子里最聪明的那个,好啊,很好。”又道:“你三王兄在北国也是极好,他是个特别敏慧的孩子,又十分用功,如今跟着我朝中的大学士学习,这些个老家伙们没有不夸他的,朕的儿子还没有一个像他这样备受赞誉的呢。”
月依只得起身行礼道谢,完了才说道:“两位王子都如此钟灵敏秀,月依在此代表父汗说话,如果陛下觉得合适,那就让他们各返故国吧。”
成帝摇头道:“让他们都再呆些时日,再多学学多磨砺磨砺,他们都还小,不必着急。”月依点头称是,重新落座。
众人又闲话一回,当着成帝成后和尔荣烈的面,月依始终不敢与月然太过亲近,怕为她引来不便,只略略问候了几句罢了。
当夜,成帝成后为她举行了盛大的晚宴。
月依那有心饮宴,好在歌舞词曲助兴期间,月依总算与月然说上了几句话。
月依握着月然的手低声道:“姊姊,你还好么?”月然低语道:“妹妹,如今尔荣将军已控制了整个北国的军队,你有没有看出父皇和母后也要对他诸般忍让,我北国朝廷已名存实亡了,此刻犹如鱼肉,那尔荣将军只要一高兴随时都可弑君自立,所以刚才父皇才不要元牧回来,他留在北国好歹还有一线希望,如果他回来,那也不过是多了一只待宰的羔羊罢了。”
月依不敢漏出半天颜色,只云淡风轻道:“姊姊,那你和三王兄?”月然道:“我们性命暂且无虞,尔荣烈如今要巩固他在北国的统治,自然不敢冒然得罪我柔然,可如果元氏灭亡,我恐怕再难有什么前途,就算新君收留,那我最多封妃,如果能诞下孩儿,也难登大宝。”
月依埋头饮了一小口酒,以掩饰她的惊讶之色,月然阿姊此时此刻所虑的,完全是她的前程性命,至于她的夫君,她的公婆还有北国千万人的性命则完全没放在心上。她虽理解她作为异国公主,全心全意为母国筹划的心情,但如此冷漠无情还是让她十分惊心。她在北国毕竟也有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