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时光,仿佛因为聊天而过的飞快。等到了该关门的时候,以往总会准时离开的读者顾客,却鲜有离去的,林因心本觉得奇怪,然而看到时不时偷瞄过来的眼神,才恍然大悟,以往女孩总是会很早离开。林因心心里不禁喊了一句这群人真是罪过,毕竟女孩的年纪和他差不多,才十二岁左右。即便长得再漂亮,也终究只是小女孩。
林因心不得不用符牌催动房间里的符文,开始赶人。等到所有人不情不愿的离开,林因心才关好了门,跟着女孩去了附近街道上的一家茶楼。两人坐在包间里,女孩点了一杯醴雨白茶,林因心并不懂茶,虽然他在《山海》里曾经见过各州各郡众多灵植的介绍,但大都以灵性而论。而茶叶的灵性,往往都相差不多。
林因心本来想着干脆就和女孩点一壶一模一样的,然而突然想起《夜来山海》里说过,夜来郡有一种夜来茶,只能在晚上采摘,而且喝起来,会有种豪迈的感觉。林因心当时就很奇怪,喝个茶而已,竟然能喝出来感觉?忍不住在茶楼里问了起来。
招待的宫装侍女先是一愣,然而女孩蓝忘忧轻声道:“去准备一壶!”
侍女急忙忙的退下,一副匆忙的样子。林因心看着女孩身后的女子,依旧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才低头看着女孩浅尝辄止的喝茶,看着女孩吹茶叶的样子,心中不禁羡慕她的惬意。
不过仔细想想,经过这么一番,林因心原本纷乱的心思,不禁已经好了许多。
女孩神色淡淡,再不复之前在前台时一副浅笑嫣然的样子。然而林因心也不在意,而是内心打好腹稿,想着该怎么告诉女孩她想要知道的内容。
原本,林因心并不喜欢与富贵人家的少爷小姐们有所往来,甚至内心里还有些抗拒。但林因心却并不讨厌蓝忘忧,一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表现出来对自己的尊重,而从现在看来这种尊重就更加可贵。毕竟当时林因心赶走的,可是作为图书馆主人的蓝忘忧。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副平淡的样子,这是林因心一直追求的境界,因而让林因心心生敬佩。二则是女孩和他一样,是一个很喜欢看书的人,虽然大多数时候,女孩并不真的在看着书籍,但林因心仍然直觉女孩和自己的相似,也许是因为他们都是喜欢内心笑着而脸上总是冷漠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林因心觉得,他能和女孩成为很好的朋友。所以到了最后,他还是欣然答应了女孩的邀请。
“听说,你是洛州第三学院的学生?”女孩突然问道。
林因心点了点头,继续沉默,然而又仿佛觉得不够礼貌,于是傻傻的问了一句:“你呢?”
问完林因心就发现自己的愚蠢,女孩这种身份的人家,当然是去号称洛州贵族学院的第一学院。
然而女孩却轻声道:“我也是!”
林因心一愣,但随即听女孩小声的解释了一句:“离家里近。”
仔细想想,女孩这样身份的人家,哪里有什么必要去选择学院······
接下来,又是一阵阵的沉默。
站在女孩身后的女子不禁心里啧啧称奇,她长年陪在女孩身边,既见过她和长辈们坐在桌上的巧答应对,也见过她和同龄少年少女们的言辞交锋,女孩似乎总能处于优势。女子曾经亲耳听到蓝氏商会的会长,也就是女孩的父亲夸赞女孩,说她是女流元帅,有祖母之风。
要知道,他嘴里的祖母,是他自己的祖母,也是雷神王平,唯一的红颜朋友。
谁能想到,她竟然会和一个中街区的打工少年坐在一起,陷入没有话题的尴尬境地。
侍女迈着好看的步伐,端着茶壶茶杯缓缓走了上来。林因心倒了点茶,茶水的香味扑鼻而来,比起医馆年轻医师喝的也不知道浓了多少。林因心轻轻抿了口,随机被烫的龇牙咧嘴起来。
女孩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女子撇了撇嘴,眼睛却看着房间四下里的华贵典雅的装饰,觉得林因心实在是破坏意境。
“慢点喝!”女孩提醒道,“先吹一吹!”
林因心点了点头,道:“茶叶通过符文凝练了灵性,水解能使符文崩溃,让灵性散开。但因为灵性亲和度的问题,大部分仍会附在茶叶表面,只有吹口气,将茶叶吹到地步,灵性才会大部分散入水中。”
女孩一怔,道:“亲和度?”
林因心这才想起,这是和笔友写信时自创的词语,可是在<山海>里并没有类似的表述,林因心只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女孩仔细想了想,道:“你是说,封印?”
封印并不足以表达林因心的说法,女孩仿佛也明白这一点,于是认真询问亲和度的问题。然而林因心曾经答应过别人,不会泄露自己在信中的所知所想,所以只好抱歉。女孩并不介意,而是又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然而却都是一些家常。这惹得站在她身后的女子心里焦急,她们的时间本就很紧,不应该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女子想着:小姐应该明白这一点。
于是女子不禁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低声道:“小姐,您下午与副总工有约。”
女孩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一眼的女子,点了点头。而后轻轻抿了口茶,眼睛却看着杯中的茶叶缓缓沉下去。
副总工?她的意思应该是器师的头目。因为工厂工人的出现,现在器师的名字也改了吗?林因心内心感慨,蓝氏商会总会引领潮流,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以后连器师的称呼都听不到了。
林因心虽然很喜欢这样和蓝忘忧随意的闲聊,这给他一种放松的感觉,但还是决定引入正题,道:“你之前说的路灯用小衍符,有什么问题吗?”
女孩拿出一块符玉,林因心眉心闪耀着神识光芒,符玉被激活,无数细小的符文浮现。林因心的脑海里,立刻便获得了相对应的知识。
相对而言,符玉比起纸书更加高效,更加深刻,瞬间而成的记忆传递也不用担心忘记的问题。除非是太过复杂和深刻的符文因为理解不足而引起的思维混乱。但对于林因心,却没有这方面的的烦恼。他的过目不忘,是天生的,而不是丹药或者对符文痕迹的记忆训练所养成。天生的好处就在于,他是只有单调的记忆,而没有丝毫为对信息采集的选择。即便无法理解那诡异或者繁杂的符文信号,也丝毫不受影响。
林因心几乎一瞬间就看出来,符玉里的是路灯的设计信息。因为林因心偶尔看书烦躁的时候,在白纸上瞎画的设计草图与符玉里所看到的并没有太多的不同。只不过符玉里具体了符文结构。以三级光属性文字符为基础,用小衍符驱动封印。事实上,那三个水晶是一直点亮的,只不过封印让光芒被遮蔽。
只是这样一来,三个文字符等于一直被激活的状态,既然消耗符文寿命,还需要另外供应封印符文的能源。实在是太浪费了晶石能源了。林因心感叹了一句。然后突然想到,莫非这就是女孩想要问自己的事情。这真是······自己也就是有些笼统的想法而已,涉及到符文的具体,自己一个学生,哪能有什么办法,话说这种问题,不应该去请教郡学院的教授吗······现在已经不被称作夫子而是教授了,就好像学生也不再是弟子了一样。
林因心看着女孩平静的神色里微微带着的一点期待,心中苦笑,心中想道:为什么就不去问教授呢?
女孩身后的女子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道:“虽然小姐给你脸了,但你最好不要不懂装懂,否则······”
林因心心中不爽,心道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讨厌呢?
事实上,林因心还真懂。如果是其他符文,三级符文拥有多个聚气核心的情况下,他还真不见得能一眼看出来。然而光属性的符文,林因心是极熟悉的,他甚至有办法能完美解决女孩的困扰。只不过他无法告诉女孩。
突然林因心又想到另外一种可能,于是问道:“为什么不把小衍符的驱动原理改在能源传送上,在聚气核心设置搭扣,按照时间搭扣依次合拢,这样可以省略掉封印符文和三分之二的晶石驱动。”
女子露出讶然的神色,他仿佛惊讶于林因心居然真懂。女孩也眼神里放出异彩,道:“这正是我们的第二个方案,只不过,搭扣的变换需要用到无缝符文,无缝符文虽然高效,但寿命却很短。而且过于繁复的搭扣结构需要利用空间符文,这样一来代价反而更高。”
林因心讶然,心道果然是自己想当然了吗?林因心仔细想了想,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心道那个办法倒是极好,只不过自己答应了别人要保密。但随后林因心想到昨晚的一切,想起昨晚见到的人,心中便有了主意。
“对你来说,在洛州城找一个人困难吗?”林因心问道。
女孩淡笑道:“应该不难。”
林因心心中暗道按照以往的惯例,每一次罗鸣叔叔来到这里之后总会呆上三天再与自己告别。但这三天之内,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找到他。
“你找一个叫罗鸣的人,是个剑师,看起来二十五岁。”林因心脑海里仔细回忆罗鸣的相貌,然而下一刻女孩却一怔,问道:“罗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