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颜听说慕云沣让她管教太子,见怪不怪,如今她这样的处境,只愿意多点事情,即使是让自己烦恼的,也好过终日凄惶无聊。
她让内侍到太子府上,叫慕云泽过来。谁知过了很久,内侍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说:“皇后娘娘,您还是过去看看吧,太子殿下一进宫就生气了,不肯过来呢。”
心颜微微皱眉,心想,小孩子能生什么气?
等来到角门的金水河边时,心颜看到慕云泽百无聊赖地坐在河边,看着里面一个女官在水里摸东西。
现在已经是初冬,天气寒冷,树木凋零,池塘上漂浮着零星的落叶,河水看着就萧瑟寒冷。心颜觉得诧异,皇宫中能做到女官的人,一般都是经历两三朝的,她平时遇见了也要打个招呼,怎么这么冷的天气,居然到这里来摸东西?
她看那女官全身湿透,在水中颤抖,便站在回廊里说:“若是不重要的东西,掉到里面就不必找了,这么冷的天气,会得风寒的。”
女官回头道,“谢皇后娘娘,奴婢马上就找到了。”
一看见她面容,雕菰惊呼,“昭慎!”
心颜这才发现这个女官是吴昭慎。
她刚进宫的时候,不识宫里规矩,吴昭慎指点了她很多,是她在皇宫里认识的第一个人,而雕菰更是她从小养大,两人情同母女,现在看她受冻,眼泪顿时就流下来了。
心颜急忙走下回廊,“昭慎怎么在这里找东西?快点上来,要真是什么要紧的东西,等一下就几个年轻内侍下去吧!”
慕云泽恶劣道:“本宫就叫她下去摸东西,皇后要多什么事?”
他的声音还稚嫩,可那股恶劣的嚣张,听在耳中说不出的讨厌。
心颜带着怒气瞪了他一眼。
这个小孩子眉目清俊,一身锦绣重纹的衣服,衬得他尤其漂亮,只有一脸神情叫人讨厌。
“为什么叫吴昭慎下水去?”
他笑嘻嘻道,“谁叫她惹本宫不高兴,现在她下去,我就高兴了。”
此时吴昭慎直起身子,手里拿着一个金子的小玩意儿爬上岸来。
她全身泥水,冷得嘴唇都瑟瑟颤抖,把那玩意儿递给慕云泽,颤声道:“太子殿下,可算找到了……”
慕云泽抬眼看了一下,伸手打在她手上,眼看那小东西又脱手飞出,无声无息落在泥水中。
“怎么回事啊,连东西都拿不住!”他笑眯眯地问。
吴昭慎脸色惨败,只能再次爬下荷池。
心颜怒极反笑,在旁边的栏杆上坐下,示意慕云泽过来:“你的书念到哪里了?《论语》可念过?”
慕云泽惊讶地看着水中的吴昭慎,但见心颜熟视无睹,只好道:“读过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说说是什么意思?”
他才没有兴趣回答,一边瞥着水中的吴昭慎,一边问,“你说是什么意思?”
心颜伸手在他肩上狠狠一推,慕云泽猝不及防,哗啦一声摔倒在金水河中。
河水虽浅,但他慌乱中怎么也爬不起来,在河底淤泥上滑倒好几次,呛了几口水,才终于抱着一块太湖石站了起来。
心颜的声音冷漠地从岸上传来:“你自己试一试,就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意思了。”
慕云泽浑身上下都是泥浆,头发狼狈地搭在额头上,被初冬冰冷的水一激,他顿时嘴唇乌紫,眼神怨毒:“你……你敢!”
心颜抚摸手中凤纹帕子,皱眉,“是你自己跟陛下说只听我的话,难道现在本宫连管教你一下也不敢?更何况,你的母妃可是本宫的姑姑。”
慕云泽打着战大叫:“你……你八月十五那天……”
“太子殿下,请谨言慎行。”心颜揪着凤纹帕子起身,“第一,本宫现在等于是你母后,你与我现在关系不同,本宫要是出了什么事,对你这个无人庇护的太子,可算是致命打击。第二,你如今太子之位岌岌可危,若是再造母后的谣,在宫中引发什么议论,我不信你还能安然无恙。”
“陛下已经将你托付给我了,以后你就要听母后的话。”心颜嫌恶地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模样,丢了一方帕子给他,“擦擦。”
“从今天开始,我会找几个能干的侍卫过来,让他们监督着你,你若要处罚别人的话,他们会让你先去做——我保证他们一件也不会漏下。”
心颜回头对禁军侍卫道,“我看今天天气不错,把吴昭慎请上来吧!另外,让太子殿下在里面多玩一会儿,什么时候摸到东西什么时候起来吧!不过,太子殿下要是自己想出来的话,你们把太子殿下再请回去就是了。”
一个侍卫垂头,“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她对他略微一点头。
这是一个长相英俊的少年,虽然皮肤微黑,但是眉目过分端正精致,反倒有一点不染脂粉气的漂亮。
她觉得这个人有点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又一想,这么年轻就能入禁宫,恐怕是皇亲或哪位大臣的孩子,可能平时见过也不一定。
吩咐他们好好管教太子,她转身便离开了,根本不理会慕云泽在背后的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