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颜在翊坤殿等待,也唯有等待。
慕云沣恢复之后,也没有人来找她,甚至也没有人来告知她一声,就连慕云沣的身体状况,都是雕菰去淑妃宫中打听,再回来告诉她的。
变相软禁。
可是,她只能在心里感谢慕云沣对她这么宽容。
他看见了她与自己的弟弟相拥,他从死亡中挣扎过来。
所以无论他如何处置她,她都会坦然接受。
一个人由秋入冬,日子缓慢流转。
实在是寂寞的没有办法了。
心颜拿起了许久不碰的刺绣。
她用四十多天时间在一匹二十丈长的白绫上临摹八十七神仙图,打算用自己以后几十年的时间,慢慢绣完它。
皇宫中的女人,最需要学会的,不是勾心斗角,而是如何排遣寂寞。
伏案刺绣非常累,她有的时候,一天只能绣一只眼睛,反复挑丝线来调整眼睛的神采。
她诧异于那些仙女薄薄的腮红,晕染的唇角,明明是神仙,却偏偏有这样动情的神态。
有宫女洒扫时悄悄碎嘴议论:“太皇太妃担心陛下身体,特意从黎阳行宫回来,可是陛下却把太皇太妃关进了西华宫。”
西华宫偏宫城西角,偏僻荒凉,太皇太妃居住于此,于礼不合。
另一个宫女惊异,“为什么?”
“据说,是因为刑部的人到现在还是查不出刺客,太皇太妃气急之下说是豫章王殿下做的……”
心颜默然,半晌,厉声呵斥:“放肆!”
两宫女急忙下跪:“奴婢有罪,请皇后娘娘恕罪。”
梓怡闻声入内,附耳道,“公主,是太皇太妃与陛下说被宫女听见,并非捕风捉影。”
心颜点头,“陛下如何说?”
“陛下一开始宽慰太皇太妃,后来太皇太妃说得重了,他就生气了,对礼部的人说,豫章王殿下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心颜怔了怔,“仅仅如此么?”
梓怡下跪禀告:“陛下为平复太皇太妃怒气,下旨贬斥王爷,废王号‘豫章’,收回王爷手中部分政务,并重新赐王爷号‘裕’。”
慕云沣这样,是直接点出太皇太妃不是他嫡系祖母罢了。
心颜难以想象温和宽厚的慕云沣会说这样的话,但是,其实她和慕云沣,现在是皇宫中最疏远的人,她又怎么知道,他如今变成什么样。
人的一生,其实常常都是被某一刹那改变的,改变爱情,改变性格,改变命运。
她想,人是很容易改变的,她和他,都变得很快,也不知是好是坏。
月影下,落花中,吹笛到天明的过往,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不知是何原因,她每一夜都睡不好,窗外夜枭偶尔嘶鸣,振翅飞起。
偶尔想起以前和慕云沣在一起的时光,她也会伏在枕头上微微而笑。
慕云沣对她,真的很好很好的。
一个女人曾经被人这样爱过,也算幸运。
还有裕王慕云澈。
他轻易就改变了自己的一切,他是天底下第一个,让自己心动的人。无论他如今,把自己当成什么,在她身上寄托了什么怨怼和不满,至少,他曾经说——
嫁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