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神色温柔:“你喜欢白绫还是鸩酒?”
她偏头想了想,仿佛不关她的事一般,平淡道:“以前母妃织布,曾经听说三尺白绫要费女子一宿辛勤,我不忍她将辛劳白白用在我身上。所以,还是赐我毒酒让我上路吧!”
她早已做好必死打算,眼神平静无波。
慕云澈看着她过分平静的神色,险些破功。微微闭眸,睁开时一片冰封,冷漠无情。
“好,这可是你选的。”
最后的判决到来了,心头的石头也落了地。
只要一夜,这些星星啊,月亮啊,就全都看不到了。那些笛声啊,歌曲啊,也全都听不到了。再过几天,就是满城桃花盛开的时候了,可是她已经再也没有办法看到了。
因为桃花盛开的时候,她正在坟墓之下,冰冷地躺在泥土中,慢慢腐烂。
“慕云沣,我们永别了……”
死亡,永别,这样可怕。
大哥曾在母妃和父王的棺材旁边握着她的手,说,阿颜,我们好好活下去。
可是,她已经没有办法,再活下去了。
她突然哭起来,哭得那么急促,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
外面,慕云澈捧着一个盒子,缓缓迤逦而来。
是一个沉香奁,用螺钿嵌出精细的宝象花,花心含着宝石,精致无比。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虽然她早已经一再想过死亡,虽然有时候绝望到想要和慕云沣一样沉睡,可是等到死亡真的来临的时候,她真的没有办法波澜不惊。
细细的风从门窗间漏进来,在大殿内,风声格外悠长。
“表妹,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慕云澈冷笑道。
“把雕菰许给秦非。”心颜瞳孔涣散,“因为我,他们俩情意相投却不能在一起,我很愧疚。”
“还有呢?”
“前往云澄宫的妃嫔们……不要为难。”
略一点头,希冀地看着她,似是希望她再说一些什么。
而她已经无话可说。
沉默地看着那个盒子,良久,缓缓打开。
鸩酒。
可是这鸩酒,却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即使瓶盖紧紧地塞着,心颜也依然闻到逃逸出来的那一缕香气,仿佛无数桃花在阳光下的呼吸一样。
这种香,分明就是沉淀了千万朵桃花制造出来的香气。
她慢慢拿出来那个雕刻精致的瓶子,倾倒了一些液体在手心,琥珀般微黄的色泽,香气流转。
他要杀死她,却用了一瓶桃花香水。
香气顿时让宫殿里的气氛迷离起来,不知今夕何夕。
慕云澈淡淡道:“三千朵桃花才能炼出一滴这样的香水,一滴香气弥月不散,你可知,你刚刚糟蹋了几万朵桃花?”
心颜小手一颤,整瓶香水全部洒落青砖之上。
慕云澈从容走到心颜旁边,俯身去闻她手心的香水:“怎么?你珍惜白绫,却不珍惜这些桃花?”
她掌心的香气异常浓烈,却并不让人晕眩,刹那间仿佛有形的云雾一般,团团将他们卷裹起来。
心颜盯着手心,身体不由自主地颤动。
慕云澈静静地看了她良久,托起她的下巴:“你自己这么怕死,却一次又一次的妄想置我于死地。”
“在你面前,我真是吃亏。”慕云澈淡淡道,“你有极大的优势,因为我爱你,而你却并不爱我。”
夜未央,风吹得很急,宫殿里寂静无声。
沉寂中,慕云澈端详着她,紫眸中满是强烈的血腥与占有欲:“可是,我还舍不得让你死,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