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从青龙门附近的偏门进去,心颜被安置在偏后的崇福宫。
宫人恭敬的说道:“请殿下先坐着,等下吴昭慎会过来看殿下。”
心颜谢过那宫人。在宫中坐了不久,就有一个四五十岁的女官过来了,她知道这一定就是吴昭慎了,忙站起来见过。
吴昭慎却很客气,她进宫后已经历经三朝,于先皇朝鹤裕帝奉行年间受封昭慎,在宫中如鱼得水。知道宫里的女人,谁都可能会有运气突然来临的一天,所以对谁都是客气相迎。
吴昭慎轻轻一福算是谢罪,然后请心颜更衣。
吴昭慎帮她换下衣服后注意看她全身、胸部、腋下、肩膀、腰身,甚至连肚脐的形状深浅,都一一仔细看过,并询问她以前的身体状况。
等她穿好衣服,她笑意盈盈斟了茶,与她坐下讲话,仔细地看她的表情、耳朵、牙齿、鼻梁、眼睛、眉毛,专注听她的声音。
心颜感觉自己浑身不自在,她惯会察言观色,对她笑道:“都是这样的,太子殿下是大章的栋梁之才、万金之躯,身边的女人就是金枝玉叶,可不能出半点儿纰漏。”
心颜含笑道:“本宫明白,辛苦昭慎了。”
吴昭慎一看她出身王侯世家,身上却无半点矜贵之气,心下甚是喜欢,对外喊道:“雕菰,长宁公主很好伺候的,自即日起,就由你伺候公主了。”
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抱着被褥走入,屈膝行礼:“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心颜笑着道:“免礼!”说着,就打算帮她一起整理被褥。
那小宫女急得赶紧扯着被子说:“哎呀,不敢让主子来,让我来就行了。”
心颜笑道:“无事,我在家中事事都是自己来的。”
她睁大眼睛诧异的看着心颜,又不敢问,讪笑:“主子可真体贴。”
心颜知道她也不会相信。
这世上,能够被选为太子妃的人,哪个不是出身名门?
傍晚,她依靠在床上,无意识地抓紧帐子,将心里那些喑涩的东西勉强压下去。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想,见到他就好了,只要见到他……
是他让她放心过来的,是他说要找一个她这样的人,是他对她许过承诺的。
他一定会对她好好的,呵护她,怜惜她。
因为她已经抛弃了自己人生中其他所有可能的道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这条独木桥。
心颜在崇福宫住了几天,祭拜皇陵来回所需时间不少,据说正在归途之中。
越是等待,她越觉得自己慌张,明明自己是与他认识的,可她总是在心里猜测,不知道那个对她在三生池前笑得那么温柔的男人,会怎样出现在她面前。
而且他和她相遇的时候又该说什么,怎么说,做什么,怎么做呢?
不过无论怎么思量,见面的日子总会到的。
吴昭慎急匆匆地来到崇福宫:“公主殿下,陛下祭拜皇陵回宫,召公主前往龙御宫。”
心颜羞赧,知道和他见面的时候到了。她轻声道:“昭慎,本宫知道了,换一身衣服就去。”
正是春天最好的时候,她被宫人引着往龙御宫去。路上,满园花朵开得锦堆一般热闹。
引路的宫人恭谨道:“是太妃娘娘在听曲,公主殿下请回避。”
心颜低低应了一声。
心颜经过一座高大假山时,他看见上面垂下一丛花,高高悬在半空,她站在下面看上去,那花美丽极了,在蓝天里恣意绽放。她不知道是什么花,只是觉得颜色鲜艳、红嫩可爱,不觉站在那里多看了一眼,等低头时才发现有个穿着朱红色绣蟒锦衣的男子走过来,身后一群人不远不近地跟着,保持着一段距离。
心颜见他身后的随从个个恭谨,那阵仗着实不小,赶紧退避到道旁,暗想,这个人一定是什么显贵身份,所以在这宫里能来去自如。
也许就是豫章王,太子殿下的皇弟,战功赫赫的那个人?
她尽量避在假山凹处,要让他先过去。
他却在这假山的小径上站住了,看着她,低声微笑:“你就是萧心颜?”
他声音轻缓,明明直呼其名,却一点都不显唐突冒失,听在耳中如私语一般。
心颜一愣,心想,这可不像传说中权倾朝野、飞扬跋扈的豫章王。
她不知道她与自己搭话是什么用意,所以只是微一点头,低头行礼。
“昨日听吴昭慎提起过你,你和她形容的很像。”他随口说,擦过她的肩走了过去,她将头抬起来时,他目光从她纤瘦的肩背上划过,似有所动,微微侧头回望。
那目光不偏不倚对上,两个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对方的模样。
一个温润如玉。
一个娇美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