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送他出府,一路在桃花树下走走停停,直到分别,她还是迷迷糊糊的。
这突如其来的求婚,让心颜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
是欢喜吗?这样的身份,这样的相貌,这样动人心弦的情话。
是惊讶吗?几乎低到尘埃的她,忽然被命运之手扯到天上。
是担忧吗?云泥之别的两个人,如何能凭借五年前的一株桃花,十年后幸福在一起。
路过一个池子,池水清澈见底。他看到池子边的石刻,问:“这池子是叫三生池?”
她点头:“据说池子里同时映出的身影,能缘定三生。”
他居然像个孩子一样拉着她到池子边:“那我们照照看?”
心颜心头一悸,不敢直视。
池水清澈,映出蓝天下两个人的样子。在风中微动的涟漪,动荡不安地将两个人的身影慢慢慢慢地扭曲,再舒展,扭曲,再舒展。
断送一生憔悴,只消数个黄昏。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明明是不相配的两句签文。
心颜默然,看倒影中自己的身边人,公主府旁三生池,映照出缘定三生。
“我明天有事,需要去皇陵祭拜先祖,若是有人过来找你,或者提议亲事,不必惊讶,且答应下来,好吗?”他问。
心颜张张嘴,那忐忑不安的心,让她终于还是艰难开口:“可是……我们之间,相差甚远。”
她知道他是谁,他是和自己一起为皇太后守灵的大皇子殿下,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
当年宫中就这么两个皇子,另一个皇子比他小三岁,是当今太子爷的嫡出皇弟,豫章王慕云澈。
所以,当时骨骼粗壮的他,必然会是哥哥。
而如今长成这么高大挺拔的男子的他,微笑着俯下身,注视着她的双眼:“怎么会有相差?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天底下谁反对都没用。”
是,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皇帝早就想让自己做他的儿媳妇,自然不会反对。
所以,没有人会反对。
她默然咬住下唇,低头无言。
而他却似乎非要逼她说清自己的心意,再次问:“明天有人来的话,你点头就是,明白吗?”
心颜抬头,眸光无可避让地撞入他的眸中,就像人间只剩下一个他,若是她不点头,她眼中这个美好幻境便会湮灭。
所以她点点头,声音虽轻,却毫无犹疑的说:“你放心,我等你。”
他听到这话,心里一热,不由得将她的手指执起,紧握在自己掌心中。两人站的极近,心颜听到他的呼吸在自己耳边低徊缠绕,心不由得怦怦跳了起来。
过了良久良久,他解下自己系在腰间的一个玉佩:“母亲的东西都是父皇赏赐的,没有多少纪念意义。这是父皇赐给我的第一件东西,你收下吧。”
她接在手中,握紧了掌心。
至少这一场相逢,总不至于比老死在公主府更差,也不至于比去做人家的小妾更差。
他俯下头,呼吸轻轻地、轻轻地扑在她的唇边,轻柔温暖。
风吹过来,三生池周围的树叶哗啦啦作响,摇曳不停,这小小的声响在整个寂静的世界里,像是唯一的存在。
她的唇瓣柔软,如同花朵在他的呼吸下轻轻绽放,那感觉从他的眼眸蜿蜒而下,渐渐蔓延到他的心脏里。
所有风都停住了,所有的时间都停住了,只有他们十指交缠、鹣鲽情深。
世界上常常都是这样的,一场大雨成全一段邂逅;一树桃花成全一段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