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辙本来觉得她同自己没有关系,可她真的消失不见的时候,他却又心烦意乱。
天下想嫁给恭亲王世子的女子何其多?
他怎么可能因为她有点神秘、有点可爱、还有点熟悉就被她收买呢?
唐辙毕竟是唐辙,他来找昭阳,确实也有正经事要问。
“这世界上,真的有一种外在力量可以增强一个人的灵力?”他问。
昭阳知道他要问什么:“殿下想问那个大法师的传言是不是真的?”
唐辙并不惊讶,陈述道:“你知道了。”
昭阳点头:“传说中九灵神力聚集起来,预示着某种强大力量的诞生。但是究竟是如何诞生,又会诞生何种强大力量,没有人知道。”
唐辙反问:“你也不知道吗?”
昭阳微讶,肯定道:“我不知道。”她看了看他,道:“为什么打听这个?”
唐辙没有避开她的视线:“如今局势不同,我自然要未雨绸缪。”
昭阳看着,心里知道他没有完全说实话,却并不生气,而是问道:“殿下也对修道感兴趣么?”
唐辙心中有思虑,便顺着她的话答道:“若有机缘,未尝不可。”
昭阳微微一笑:“听闻王府之中也收容了不少法师,殿下不妨请教一二。”
听她这样说,唐辙玩心一起,笑问:“何必请他们?难道你不能教我么?”
昭阳从善如流道:“我自然可以教你。”
她答应得如此爽快,唐辙有一种被套入圈套的感觉。昭阳见他愣住,便道:“殿下莫怪罪,昭阳说过,若殿下有任何不解,或有任何困难,昭阳都愿意为殿下分忧。”
从皇宫到如今,唐辙一直困惑她为何主动接近他、对他直言不讳,来了这一趟小宅,就更为困惑了。他看着她的眼神已经没有了世子的倨傲,此刻更是不掩饰迷惑:“为什么?”
昭阳道:“因为我与殿下一见如故。皆说朋友之间有难同当,难道昭阳理解错了么?”
只是小世子实在不懂。他回到王府,长吁短叹,秦岚见了好笑。唐辙便问他:“你说她这是为了什么?为金钱?为名利?为了利用我?”
秦岚淡定地喝着自己的茶:“利用你什么?”
唐辙一噎:“利用我王府的势力,去做不好办的事情。”
秦岚笑道:“她要做什么事情需要用到王府的势力?莫非她想要人族的皇位?”
唐辙大吼道:“那她为什么呢?”
秦岚见他这样眼巴巴的,开怀大笑:“原来堂堂皇室,这样没有利用价值。”
唐辙恼道:“别闹,跟你说认真的呢!”
秦岚勾起唇,道:“既然她什么也不需要,说不定,她真的和你一见如故?”
唐辙微怔,秦岚敏锐地捕捉到他这个思索的表情:“啊!我明白了!看来我们的殿下也和人家一见如故啊!”
“一见如故,这是何意?”唐辙仍然纠结于昭阳的意图。
秦岚靠近他,低声暧昧道:“意思就是见色起意。”
“秦岚,你!”
唐辙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脸皮这样薄,秦岚只是说了一句话,他就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样,言行失了皇家仪态。
唐辙走后,沈钰默不作声也往外走,昭阳拦他:“你去哪里?”
沈钰没有回头,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既然师父的急事办完了,沈钰也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昭阳停了停,道:“我已经传讯过去,妖盟那边会派人过来的。”
沈钰听了这话,又转身往厢房走。昭阳默默看着。
绛初伤势已经好多了,只是仍然乏力,昭阳去看他,他正打坐调养。向来一身玄衣风风火火的少年难得安静地坐着,仅着单衣,一副苍白病态,这才显露出妖族的绝色容貌来。
他没想到昭阳会单独来看他,抓了外裳披上,一时有些窘迫。昭阳问道:“你的伤怎样了?”说着便捉住他的手,温脉灵力便传进来,与他体内紊乱的妖力混在一起,这种难得的舒畅感觉让他不禁呼了一口气,比他打坐半天好多了。
绛初道:“多谢。”病弱腼腆的样子有几分萧瑟可怜。
昭阳道:“你体内这股妖力实在奇怪,纯灵竟然带不走它。”
绛初这才知道她按着他的手,竟然用着自己的纯灵来给他洗脉,不由一慌:“别,不能用纯灵……”他听到绛元控诉过她的无情,听的时候他不在意,却也没想过她会冒着危险不惜为他洗脉。
绛初正不知所措之际,绛元推门进来,看到昭阳坐在兄长面前,兄长却衣裳半解、欲拒还迎的娇羞模样,心下一沉。绛初受不了弟弟那捉奸在床的目光,情急之下轻轻推了推昭阳的手。
绛元见状脸色更黑,偏巧闻栎又这个时候到了小宅,靠着剑穗指引径直走向厢房,便看到房中这样一幕。闻栎轻咳一声:“多有打扰。陆姑娘……我在外面等你。”
昭阳叫住他:“你跑什么?”
又看了绛元一眼:“扶着你哥哥。”
闻栎往房中一走,眉眼里是调侃笑意:“原来陆姑娘有这么多朋友?”
昭阳催促道:“正好,你来看看他体内是什么妖力?”
绛初已经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拜见闻栎:“弟子绛初,见过剑灵大人。”
闻栎笑道:“不必拘礼,坐下吧,让我看看。”
绛初小心跪坐,闻栎稍稍一探,脸上的轻松笑意不见。
迎着三人的目光,闻栎踌躇片刻,道:“是赤尾一族的灵力。”
绛元不敢相信:“赤尾?您是说,赤尾雪狐?”
闻栎叹气道:“正是。而且还是赤尾一族的正统灵力,才能将绛初的妖力死死压制住。”
绛初喃喃道:“不可能……赤尾大人……”
昭阳道:“赤尾雪狐,是统领陆地妖族的家族?”
闻栎点头。
昭阳皱眉,既然妖盟特地将绛初从内务司调出、外派燕都,赤尾一族却又不惜重伤绛初阻止他传递信息,这又是为何?
闻栎面色不太好看,他叹气道:“我以为再也不会有人提起这件事,却不知道我会成为那个揭开伤疤的人。”
他缓缓站起来,似乎有什么情绪要走动起来才能掩盖:“赤尾一族统领陆地妖族,比起其他三族领事,更常与人族来往,也更适应人族的生活,甚至有不少赤尾雪狐一半时间都住在人族,衣食住行皆与人类无异。”
妖盟有四大领事家族,鲛人避世,丹鹤傲气,剑灵作为昆仑的监督势力一向威严不可侵犯,唯有赤尾一族最通人性,也最擅长人族事务,在四领事当中发展的势力最广泛,也是妖族之中亲近人类的家族。
在赤尾雪狐的影响下,不少陆地妖族与人类和平共存了数百年,虽然人族羸弱、妖族强壮,少不得有些纷争,但到底相安无事。
正因为如此,三年前被囚禁在人族的几位赤尾雪狐少年,直到一年以后才被发现。
人族的法师也并不都归属某个门派,江湖中有不少闲散术士,亦有少数不被道盟承认的江湖联盟。那年中原高家,就收容了不少江湖术士,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来历,竟然捉了几只雪狐,尾巴尖端有一层金赤色的毛,样子甚是好看。
捉回来以后,才知道这些竟然是已经能化成人形的妖怪,高家的少爷小姐没有见过活生生的狐妖,高兴坏了,那些江湖术士为了讨少爷小姐欢心,给雪狐施了禁锢之术,没想到这些雪狐不是寻常的妖怪,轻易挣脱了法术,扑面向法师们袭来。
法师们合力将它们制住,恼怒不已,下了极为狠毒的药,为了防止它们恢复妖力,每天都用药削弱它们的灵气。
雪狐身为兽形的时候毛皮光亮,是极为漂亮的宠物,可这几位备受折磨,憔悴不堪。但雪狐化为人形之后,又是一等一的好相貌,因此高家又逼迫他们现出人形,百般折辱。
本来高家和法师们并不知道他们抓了赤尾雪狐族人,后来到底是知道了,便更加不敢传出消息,准备暗中处理掉。
就是这个时机,四位雪狐少年中逃走了一位,高家的术士们心知不好,顾不得一切准备灭口抛尸、远走天涯,却不知道那逃走的雪狐怎么得到了中原势力的帮助,被追杀之际术士们不得不抛下牢笼。
四位雪狐少年被救回来后,惨无人形,已经奄奄一息,妖盟与道盟用尽手段全力救治,依然伤病不断,终日抑郁,最终有一位没有熬过去,死于伤痛。这件事情关系太大了,赤尾族长忍痛将它压下来,可是知道此事的族人,心里都有了一道永远不会愈合的伤疤。
道盟心有亏欠,面对赤尾族人的怒气和挑衅一再忍让,道盟中知道此事的人也甚少,对妖族的嚣张跋扈心存怨气。
两年过去了,当年的术士分散天涯,虽然有人落网,却还未找到全部。
道盟、妖盟对赤尾一族暗中报复的行为只是装作不知,可此番妖盟、道盟双双出错,心中也不由猜疑赤尾一族,只是檀香派属丹鹤家族统管,与赤尾似乎并无来往,怀疑便只是空口无凭。
赤尾族人潜伏皇宫,对妖盟弟子出手,这下妖盟也不得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