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潇潇细雨洒落。
子布和非非来到了岘山,这里长眠着民族英雄忠简公宗泽。
树木丛生,绿草无音,人迹罕至。淡淡的几行字,指引着路人走向这位用生命保家卫国的名将的墓碑。
墓前,却见到一匹枯瘦的老马,和一个面容憔悴但玉雪可爱的女子,在对着墓碑默默祈祷。
女子察觉到有人来,骤然转过头,似乎要提防二人。
子布和非非回以微笑。
“这位姐姐不必惊讶,我和我哥哥也是来此祭拜忠简公的。”
“这位少侠和小妹,我想请问一下,这墓中的主人,生前是什么样的人?”
“忠简公是一位了不起的名将,是我们大宋的英雄,也是武穆公的恩师。他率领军民保家卫国,然而最终未能实现北伐壮志,高呼‘过河’而终。”子布讲解道。
“武穆公,又是谁呢?”
“这位姐姐,想必你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吧。”
“小妹见笑了,我走了好久才来到这里。是这匹老马带着我慢慢走到这儿的。”
说罢,老马会心地嘶鸣了一声。
“少侠和小妹不像是坏人。我叫李文秀。”
“我是非烟仙子,这是我哥哥,思远大仙。”
“我叫陆子布,表字思远。这是我妹妹,曲非烟。”
“阿秀姐姐,叫我非非就好。”
为了不打扰忠简公,阿秀牵着老马,和子布非非一起走下山来。
“思远少侠,非非小妹,我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我家乡在江南,但是我已经记不清到底在哪里了。这匹老马是我唯一的亲人。昨天,我来到这座城市,恰好这柄流星锤坏了,我在找铁匠修的时候,发现它背后有'宗泽'二字,就问了路人,路人为我指路到了这里。”
李文秀把自己的故事讲给了二人,皆叹惋。
原来阿秀很小的时候,就因为受到仇人追杀而和父母远走西域,父母都被仇人杀死,自己被当地人收留。然而尽管在那里度过了美好的童年,邂逅了英武的少年,聆听了天铃鸟的歌唱,阿秀终究没有得不到她的爱,尽管那份浑然天成的纯真的悸动依然在马背上,在记忆中的狼皮上,在曾经共同放歌的辽阔原野上。
到头来,又是一场欺骗与仇杀,最后一切都埋葬在那子虚乌有的宝藏中。
而无依无靠的阿秀,只好一个人回到江南,去触碰那个尽管已经十分模糊但是还是不愿触及的乡愁。
“敢问阿秀姑娘,接下来要去哪儿?”
“我不知道,少侠,小妹,尽管跟你们只接触了半天,但能感觉出来,你们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还是让这匹老马带着我继续走吧。这柄流星锤,是我最亲密的武器,但是我不想再用它,就送给少侠吧。”
这个善良而忧愁的少女,这个曾经备受命运嘲弄却又能做到以德报怨的姑娘,辞别了两人,在京口的暮雨中渐行渐远。
子布驻足在路旁,直到望着这朵西域之花消失在黄昏的地平线上。
“哥哥,你是不是喜欢上阿秀姐姐了?”
“非非,你在说什么呀。我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怎么能去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我只是在感慨,阿秀姑娘的凄美的故事而已。”
白马已随西风去,天铃仍歌北窗楣。
落日楼头断鸿里,谁拭少女无限泪。
“哥哥,这不矛盾呀,阿秀姐姐生得那么好看,她一定在等待一个俊朗而英武的江南少年你,这不就是你嘛。”
“好了非非,不要开玩笑了,我们寻一个住处吧。”
是夜。
“非非,桌子上这是,酒?”
“对呀,来到这里,怎么能不尝尝百花酒呢?刚才你去窗口发呆,我下去买的。”
“可是你才14岁呀。”
“14岁又怎样,哼。”
“好,非非一定不要喝太多,不然明天走不动路了。”
“哥哥,我们玩一个游戏吧。”
说着,非非拿出了一些木牌。
“这是本非烟仙子独创的游戏——歌牌。”
之间小木牌被非非修理得非常工整,上面写着一首首古诗。
“规则很简单,哥哥你看,这些写的是‘上句’,叫‘读牌’;这些写的是‘下句’,叫‘取牌’。我读出上句,你要迅速地取出下句来。如果你取错了,或者太慢了,那么你就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好的,好的。我来试一试,那么怎样算太慢呢?”
“游戏是我发明的,我说慢就是慢了。”
于是,两人席地而坐,开始比赛。
子布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再加上多年习武,反应速度也够快,因此连续答出来了很多题。
“悲莫悲兮生别离。”非非低着头,小脑袋一晃一晃的,淡淡说出这句。
“非非,你是存心刁难我,这句诗被辛稼轩也化用过,这样岂不是没有标准答案了?”
“好了,哥哥你答得太慢了,你输啦。”非非笑得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一边向后蜷起身体,一边用手指着子布。
“我输了,非非问吧。”
“好,本非烟仙子要提问了,请听好。”非非一边说,一边斜看向子布,似笑非笑着。“请说出我三个可爱的地方。”
“嗯……我们非烟仙子长得好看,又会唱歌又会跳舞,还非常聪明。怎样,三个地方了,这个回答满意吗?”
“那么,在你见过的女孩里,我是第几可爱的?”
“第一。”
“虚伪!在你心中程姐姐和阿秀姐姐是不是都比我可爱?”
“那么就第三。”
“不真诚。”
“那就第五。”
“还有人比我可爱?”
“小姑奶奶,饶了我吧。”
“没关系,说说嘛,像哥哥这样的少年,小时候身边的女孩应该都喜欢才对。”
“要说可爱,我师伯伯家的师里美姐姐,还有大舅舅家的张雅美姐姐,都很可爱。但是我也好久没有见过她们了。”
“哥哥,你还没和我说过你在川蜀的事情呢。我要听故事。”
说罢,非非拿起百花酒,大喝一口。
“快,给妹妹讲故事!”
于是,子布给非非讲了他平定山贼,又和义父的漫游的故事。
终于非非闹累了,躺在地毯上。
“把我抱到床上!”
“哎?怎么只有一张床?”
“对呀,店家说只剩这一个房间了,但这个房间的床特别大,你睡你的,我睡我的,也不算违反道德伦常。”
子布也笑了,说着就抱起了非非,放到床上。非非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看着非非睡稳之后,子布走到了窗前。
夜深了,疏星几点新月淡,路上没有夜行人。
忽然,子布听到似乎有打斗的声音。
夜半有打斗,绝非寻常之事!
想到这里,子布迅速拿起剑,悄悄锁好房间,寻声而去。